“崔先生您这般性子,以后恐怕找不到小娘子欢喜。”
崔望撩开眼皮看她一眼,又闭上了。
之后便仿佛修了闭口禅,两嘴抿成一条直线,闭得极紧,明明还是一样的冰块脸,可郑菀就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逗来逗去没反应,郑菀很快便感觉到了无趣。
在温暖舒适的气流洗礼里,大失血气的身体到底抗不住,不一会便又阖眼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不知时日,再睁眼时,榻上叫一道温热的金光笼住,晒得她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郑菀转头,以手覆额看向斗橱上的滴漏,原来已近申时,难怪……
崔望大约是走了吧?
她撑起手肘准备起身,却发觉右耳畔靠近榻边的方向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息。
郑菀这才发觉崔望竟斜倚在她的美人靠旁,睡得深沉。
夕阳的余晖穿过雕花窗棱纸,落到他那张玉雕雪铸的面庞,给他添了层暖融融的光晕。大约是疲累,他眼下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青灰。
倒像是天人下了凡,接了点尘气。
郑菀支起手肘靠近了些,靠这么近,这人的皮肤依然好得出奇,跟上好的羊脂白玉似的,半点挑不出瑕疵,引得她都有些嫉妒了。
睫毛也长,长得好像能戳到人心里,郑菀下意识想伸手摸一摸,她也确实上手了。软绒绒的触感,戳到手心里边带起一丝痒——
这时,崔望突然睁开了眼睛。
刚睡过,他眼里还有一层雾气,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好似还带了点孩童的天真,傻愣愣地看着她。
郑菀直接酡红了脸——正欲直起身,不料手肘撑得太久,起得太快,反倒一个“趔趄”,伏倒了下来。
好死不死,正好撞到了他唇上。
崔望看着她倒下来,贴在自己唇上。
女子粉嫩嫩的唇瓣如同饱满的樱桃,碰一碰,仿佛能挤出汁。方才的情景,又爬上了脑子,他没躲,仿佛根本没从睡梦中醒来。
郑菀倒觉得崔望的嘴唇便与他的人一般,冰冷削薄,贴上去跟贴了一块冻肘子,好生无趣,一点儿没艳情册子里说的好玩。
她往后挪了挪,谁料脑后传来一阵极强的锢力,压得她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崔望动了。
一阵天旋地转,郑菀人已经被崔望翻过压到了身下。
方才的稚童眼神早夹了狂风暴雨,他低下了头,含住了她两片唇瓣,如孩童般吸吮琢磨,仿佛在品尝幼时最爱吃的芽糖,一下一下地品,可动作又是笨拙的、粗暴的。
轻薄的中衣之前便睡乱了,这时挣着,本便不甚牢靠的衣襟蹭开了些许,一截偾起的雪团儿掩于鹅黄色的兜边。
郑菀羞愤得两颊都染了火,忍不住捶他。
可这人生了一身的钢筋铁骨,她锤不动,反倒双手被挟制放到了头顶,崔望像是食髓知味的野兽,只知咬着她嘴唇不放。
直到似乎感觉底下人似要晕厥了,才抬起头。那双黑漆漆的眼里含了潋滟的波光,竟多了一些狂肆,还有一点儿不解。
郑菀眼眶已经红了,嘟起嘴让他看被他咬破了的唇:
“崔先生,很疼。”
谁料这一声倒像是来自佛堂的一声钟磬,将崔望惊醒了。
他好似才从梦中醒来,茫然站了会,继而想起什么,好生替她掩好衣襟,望着她欲言又止,可到底什么都没说,提剑便走了,走时迅疾如风,仿佛身后有狗追。
郑菀反正是没瞧清他是如何走的,只记得崔望当时强撑着与她拢好衣襟时手指在略略打着颤,落到她肌肤上,倒似是冰雪混着灼热。
一边是冰冷的理智,一边是失控的色—欲。
她支起手肘,心道这情蛊虽在感情根骨上撼动不了,可在人意识脆弱之时催化放大情绪的本事儿,倒是对她有些用处。
瞧,她不过照着艳情册子略试一试,这清冷的佛陀竟也失了智,叫什么来着,“色令智昏”。
只是不知,这昏能持续多久了,够不够他将润氺之精双手奉上了。
“小娘子,”一炷香后,镙黛敲门进来,“国师大人让府中小厮送来一瓶子药,带话来,说您伤养得差不多了,每日一颗,连续修养个七八日便会大好。他——”
“他便不过来了?”
“是,国师大人说——府中有事,他便不过来了。”
镙黛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原以为会看到一位落落寡欢的小娘子,谁知她竟是笑得两眼弯弯,如糖似蜜。
莫、莫不是她家小娘子被刺激出问题了?
在镙黛看来,主子对国师大人那是情根深种,便没名没分也要跟着人,如今国师大人不肯过来,怕是会深深伤了她的心。
“他不过来才好。”郑菀看着贴身侍女一脸疑惑,点了点她鼻子,“你呀,不懂。”
能叫万物不萦于心的少年剑君不肯见她——总比主动亲了她,还若无其事的好。
只是她可不能叫他躲太久,免得他一个清心诀过去,他又成了冻铁一块。郑菀当然不认为,一个小小的色诱便能叫崔望丢盔弃甲,可他那性子,若真发生了什么,必是会负责的。
郑菀挑挑拣拣,决定找个好郎君刺激刺激,以观后效,毕竟连门房老李养的大黄狗都知道提着后腿儿圈地盘,便不知这少年剑君会不会给她也按个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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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八日,崔望果然没来。
他没来,郑菀也没去,只是日日修书一份,让镙黛着人送到国师府的门房,也不是什么黏黏腻腻的情诗,便每日记录下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偶尔抒发下当日心情,好或不好,快活或不快活,偶尔问候下对方,不过不论写了什么,最后总是会加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