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貌这些东西鱼奴本不在意,略微感伤了下也便心安理得了,只是她想不通莫清苓为何会这么诬陷自己。
莫七,难不成是为了莫七?鱼奴心中五味杂陈,莫清苓这分明是故意陷害自己,原本觉得她很好相与的,没想到心胸这样狭隘,是非不分,她们未免太细碎了,我不过和莫七多说了几句,先是师父暗示提醒,如今又被清苓憎恶。
她一个大小姐难不成怕我这个山野村姑将莫七抢了去,再说,你喜欢的旁人就一定也要喜欢!有这般心思,还不如留心提防王绾绾,不过量她也不敢,欺软怕硬。
人心叵测啊,鱼奴想着想着觉得人心太复杂。师父提醒的对,我如今是既没站稳脚跟,还摔了这么难看的一跤。
唉!想到今日除了师姐和玉无双,没几个帮着自己的,她瞧得出,那些人都知道事有蹊跷,只是她最好欺负罢了,他们都护着莫清苓,莫七不也如是。说什么他一力承担,打什么圆场,分明是袒护莫清苓,你们郎情妾意,与我何干……鱼奴越想越委屈,越生气!
不一会师父和师姐来看鱼奴,白荷还带了糕点:“看你晚饭也没吃,尝尝我做的桃酥,你现在啊,就得吃点甜的,吃吧,我多加了冰糖和蜂蜜。”
鱼奴心中一阵暖意,感激的看着师姐,忽听师父问:“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鱼奴放下点心:“师父什么意思?”
“那你觉得绾绾这是意外吗?虽然疾风说不追究,可今天清苓说的那样真切,你叫别人怎么想?”白雪音说着,有些急了。
鱼奴没想到师父竟也怀疑自己,也是,自己算什么呢,人微言轻,任谁都能轻看:“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我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我虽贫贱,却也不愿受人侮辱,我虽低贱,却也不愿看别人的冷眼,若我说是她做的,你们信吗?”鱼奴倔强的说着。
白荷忙笑着打圆场:“师妹,你想多了,我就是相信你的,师父、玉无双也是信你的,那些不相干的人管他们怎么想呢,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白雪音接着说:“我不信你?你以为玉无双怎会有那飞针去为你解围,你太笨了!”
鱼奴恍然,不禁红了脸,这才知道,师父今日看似不管自己,不过是以退为进,既救了自己,又不伤及石夫人颜面,石夫人个性,若是师父当面为自己辩解,恐怕只会火上浇油。
“位有尊卑,男女有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是主,你是客,她为上,你为下,客人惦记不得主人的东西,那是恩将仇报!”白雪音说道,意在让她不要得罪清苓,敬而远之,清苓最是看重莫七,那便连莫七都要敬而远之。
见鱼奴不说话,白雪音又说道:“莫七跟这山庄上的人可不一样,他虽自小拜了师兄做师父,但身份贵重,师兄向来另眼相待,清苓自小就对他不同,他们的事师兄也是默许了的,虽然一直没有说破这件事,但是师兄瞧得上的人,必定有他的道理,你我皆受示剑山庄庇佑,莫要僭越。”
虽然师父师父也少有柔言软语,可这些话实在伤了鱼奴,鱼奴听着,只觉难堪至极,忍着不甘和委屈,倔强地望着一旁。
白雪音见状,将一枚棋子放在桌上,轻道:“这是清苓给我的,你屋里发现的。”
鱼奴面色绯红,恍然大悟,不禁失笑,果真是清苓,原是为了此事,想是那日小香送我回房,瞧见了这棋子,便顺走了,难怪我和莫七找了许多次都没找到,我那飞针想必也是她拿去了。
师父说了这么一堆伤人的话,原来不过是替清苓抱不平。鱼奴越想是委屈,我有什么错?你们稍有疑心便可任意欺侮吗?
师父果真是疼爱清苓,这般护着。所有人都护着她,只因她是高高在上的示剑山大小姐,自己是人微言轻的“小宋菱。”
可笑至极!你们随意指摘他人,竟无一人有愧意。
“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怎生谈得上僭越。只因她是主人,便能随意污人清白吗?只因她是这示剑山庄的大小姐,你们便置若罔闻,包庇纵容吗?”鱼奴轻蔑一笑:“这棋子,落在哪是他的主人说了算!”
这般执拗,白雪音厉声说道:”今日之事,也只能说明你笨,让人抓了把柄,还有,这也算是个警告,你离莫七远一点,清苓尚且难说配不配的上他,又何况你,还平白的遭人嫉恨,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要知道避嫌,以后和他少来往。”白雪音言语没了往日的温和。
鱼奴听着师父的话,好似自己多么不知羞耻,做了叫人不齿的事来,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我被人这般诬陷,还要自省?我在师父心中算什么?
呵呵,说来,我终究是个外人!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度日。稍有不顺,便惹得师父这般大动肝火:“师父你多虑了,是莫清苓的,谁也抢不走,莫七他是人,他愿意和谁来往便和谁来往,他来找我,我总不能拒之门外,感情之事,你情我愿,有什么嫌好避,该来的挡不住?什么配不配的上的,就不牢师父费心了,我虽出身山野,却也不愿任人指摘,我孑然一身,那些规矩我也不懂,只知问心无愧便好,要是师父这么瞧不上我,那我走便是了。”
白雪音听得鱼奴此言,有些失神,和曾经的自己何其相似,可终究没能敌得过所有世事人情,但凡道理,总是历经苦痛才能明白,旁人说起,又总不信,不甘。人呐!总要吃了亏才知道这些人情世故说来非虚。
白雪音叹了口气,有失望,有烦忧,一时气氛十分尴尬,白荷边给鱼奴使眼色,边说:“师父,师妹一时意气,您可别往心里去。”
白雪音并无怒意,只是淡淡说道:“你休息吧,自己好好想想!”
师父师姐走后,鱼奴越想越觉得憋屈:“我好好想想,想什么想,我就是没错!”
不睡了,鱼奴起身挽起头发,披了披风便出门了:“天大地大,自有我去处,我走就是了!”
第21章 磬南府林家郎
冬季的夜晚,十分清冷,鱼奴穿着夹袄,披着斗篷,也还是抵不住寒意。
山庄万籁俱寂,还好有星光点缀,灯光相映,让夜有了丝暖意。只是这灯光没有属于自己的,自己是个突然闯入的外人,鱼奴思及庄上众人,霎时觉得都很是陌生。
山庄很大,鱼奴避开那些有光亮的地方,不知不觉走到马棚,瞧着马儿也都卧着睡了,边上一匹却站着,很是不安的甩着尾巴,正是早上自己骑的那匹,看来马儿也对这里生的很,那你便同我作伴,和我一起走吧,反正随风师兄将你送了我!
鱼奴牵着马儿悠闲的走着,一路和马儿说着话,心情也平复许多,身体的不适提醒自己,自己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成人,是自己不曾想过的事,那会有什么不同呢?鱼奴想到嫁人生子!又摇了摇头,我便是因此才从度月山逃出来的,也不知那林家郎是否娶妻,我这一走,那婚约应是作罢了吧!
如今想来,更名换姓,实在有必要,若是哪天有人拿了婚书找上门来,岂不……鱼奴越想越觉得可怕,又安慰自己,不会的,我是宋菱,没事,他们找不到我的!想来,还是师父有心,鱼奴又忆起师父的好来!
林子里传来鸟叫,寂寂深夜,显得格外凄恻,鱼奴仿若未闻,她向来胆子大,夜路对她来说并不畏惧,她自幼畏惧的只有叵测的人心。从前是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嫂嫂,林家,如今是莫清苓!
漫无目的的踱到洛水畔,鱼奴停了下来。
夜晚的洛水格外的柔美,斑驳星光洒在水面上,偶尔一两只水鸟掀起水波,清亮的鸣叫衬的夜色更加清寂,河面上停着几艘船只,似有若无的渔火映着河水,河水流淌似能带走愁绪。
鱼奴望着悠悠洛水,烦恼一扫而空,摸出竹笛,吹奏家乡曲调月山小调。
曲声悠扬飘过水面,一个青年掀起帘幕,立在船头静静看着河边奏乐之人,离家快一年,听到家乡曲调勾起无限乡思,隔着水面,只看得岸边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姿,不辨男女,他便呼船家将船靠岸。
上了岸循着乐声看见树下的鱼奴,只见她梳着男儿发髻,清俊挺拔,便以为是男子,一曲终了,拍手称赞:“敢问兄台吹奏之曲是月山曲否。”
鱼奴这才发现不远处有人正朝自己走来,听他说话文绉绉的,似有阙河乡音,便生出亲切来,鱼奴高兴的应着:“正是,兄台是哪里人?”
答:“磬南府阙河城,兄台呢?”
鱼奴笑,顿生亲切:“度月山南正是我的家乡,离阙河城不远,都属磬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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