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十支圆满。
众人都知,这不过是玉无双的托词,又不好戳破,再说谁也不想示剑山庄的人背上构陷王相之女的名声,但心里对鱼奴的怀疑却十分笃定。莫七也是想息事宁人,意外而已,这也是最好的托辞了。
随风一直没说话,他亲眼瞧见自己妹妹清苓朝王绾绾马上投了暗器,可却不能说,如今玉无双莫七都替那小宋菱说话,心中不禁对鱼奴生了愧意,上前说道:“母亲,哥哥,马惊原因很多,当时大家都骑的快,许是呼喝之声吓了马儿也未可知,不如先让小师妹回去休息吧,这不过是一场意外,何必生出这么多事呢?”
石夫人很是赞同,就当意外,好好照顾王小姐将功折罪,再说王小姐受了伤还能在庄上多留些时日,也算因祸得福。
疾风厉声斥责,要将那侍女逐出山庄,山庄容不得这等搬弄是非之人。那侍女一时不敢相信,百般求饶,仍是被撵了出去。
“今日的事就是意外,谁要是再敢造谣生事,必定严惩。”疾风之令,众人莫敢不从。
莫清苓拉着鱼奴笑道:“小宋师妹,没事了,你别怕,还不快谢谢哥哥。”
鱼奴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玉无双以神色示意制止,鱼奴便忍下怒气,转身而去。
回西园的路上,鱼奴眼泪在眼中打转,却还是十分倔强的扬着头,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们为何这般随意诬陷人?师父为何不帮我?为何不继续追查下去?便只是我好欺侮吗?
第19章 相逢意气赋清诗
鱼奴实在腹痛难忍,再加上刚才被当众羞辱,着实不想见人,只想自己回屋静静,一回西园便跑进屋。将门一关,白雪音、白荷、玉无双、莫七等人被挡在门外,白雪音知鱼奴不快,只好叫人都散了,莫七去了示剑阁。
任雨秋这边,一听说绾绾堕马,十分着急担心。
丫鬟进来说前厅散了,便赶紧带着随身侍女去找疾风,这会天色已暗,丫鬟拿着灯笼在前引路,示剑阁下人见任小姐来了赶紧进去通报,疾风忙出来迎着。
任雨秋向来有大家闺秀风范,又云英未嫁,很是知道避嫌,在这庄上数日,与疾风从未私下见过。
雨秋上前施礼,疾风忙回礼,将人请进厅内,雨秋便问:“听说庄主在前厅查问绾绾堕马一事,不知当时究竟如何?”
“今日的事全是意外,几个人赛马,许是跑的太快,马儿受了惊,任姑娘请放心,我一定会给相府一个交代的。”疾风很是不好意思。
雨秋也是不愿惹事的人,再说自己终是外人,温婉一笑:“那些个下人也是照看不力,我问了一圈,竟没一个瞧见绾绾是如何摔下来的!”
反正自己也是不愿掺和进去,不如示个好,后面的事随他们和姨妈来处置。
疾风本以为任小姐会一番责备,没想到竟说出这些话,不由得有些感激,雨秋又说道:“总归要通知绾绾妹妹家人,还请庄主速速派人去报信。”
“任小姐请放心,已经遣人去相府通报消息了,也差人去城中告知允王和王妃娘娘,还请任姑娘多为美言,对了,不知王小姐伤势如何?”疾风关切问着。
“绾绾妹妹外伤已没什么大碍,只是腿伤只怕不是朝夕之事。”鱼奴满目担忧。
疾风叹息:“唉,都是疾风的错。”
雨秋见疾风忧愁的模样,于心不忍:“庄主不必自责,大夫说了,好生休养两三个月便能恢复。”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天色也不早了,雨秋起身便要告辞,想起什么似地说:“姨母家里来人,庄主可让肃王出面。”
疾风听他如是说,知她清楚莫七身份,微笑颔首说道:“多谢。”
雨秋微笑着,转身要走,瞥见疾风案几后墙上挂着副画,不禁面露喜色:“咦,这是山居秋暝图!”
忍不住上前观摩,画上山石相映,一轮明月散着清辉,山下一泓溪泉流过青石,汇聚到山下的池中,池中荷叶荷花寂寥,池边残柳扶风,斑斑青竹屹立池边,十分萧条,两匹马儿正悠闲的从山上走下来,又有了可爱的意趣,图上题诗正是王右丞的《山居秋暝》,字苍劲有力,清俊挺拔:“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雨秋轻声念着,见印上所刻疾风名讳,心中赞赏,果真是字如其人。
“这是庄主画作”雨秋问着。
疾风见她很是喜欢的样子,笑着说:“这是以前一个朋友喜欢,画了一直放在这她也没来取,拙作而已,让姑娘见笑了。”
任雨秋又见书架上桌上陈列书籍众多,许多显是珍品,笔墨纸砚俱有来处,亦非凡品。
疾风沉吟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雨秋,姑娘名字倒与此诗契合。”
“正是,祖父尤爱王右丞,我与弟弟名字便出自此诗。”雨秋听着疾风浅念自己的闺名,不禁有些羞涩。
疾风好奇:“令弟取何字。”
“唤意随。”雨秋轻柔说着。
“巧了,我家二弟也有个随字。”疾风惊叹!
竟有这般缘分,雨秋心摇意跃,眸色星起,好生欢喜:“随字洒脱安然,诗云: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山随平野阔,江入大荒流……”雨秋论起诗文信手拈来,神采飞扬,灵动非常。
疾风惊喜,心生好感,他最是爱诗词文赋,只是知音难觅:“姑娘喜欢诗,当下人人爱词曲,难得。”
雨秋笑笑说道:“诗与词具有精妙的,譬如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两人品诗论词,相谈甚欢,疾风许久没有这样畅快,说这样多话,不觉间说了很久,嬷嬷催促,雨秋才觉失态。
雨秋一路只觉得心神愉悦,向来少有人懂自己,疾风才识渊博,又与自己喜好相近,心中很是喜欢,只觉得二人仿佛知己一般,一路轻快的回了扶月轩。
雨秋一走,疾风忍不住看着那副画,这画上有她的笔墨,疾风时常记起从前在梁州与宋菱一起的场景,要是时间能停在那时该有多好,他找了她许久,杳无音讯,他和白姑姑去的度月山,白姑姑说她去了江南,他寻过,却无踪迹,若她真的幸福安泰,那也好!只是,不知,她过的好不好……
你可知,你走后,白姑姑又收了新徒儿,也叫宋菱,可见姑姑还是念着你的。不过,这个宋菱,与你全然不同……可听见这名字,我便失了分寸,多盼望,是你回来了!
刚才与任姑娘一番谈论,恍惚你又在我身边,真是!唉!疾风摇摇头,觉得自己未免太可笑,她又不是菱儿。
侍从拿着一盒点心进来,说是白姑娘来过,疾风所有的人都会考虑到,唯独容易忘了白荷,他不是不知她对自己的一片痴心,她于他,精明强干,会是得力的帮手,他信她,像亲人像手足,她会在他身侧,却不会在心里。
第20章 其奈出门无去处
白荷原是做了些点心要拿给疾风,也想和他说说今日发生的事。
刚到了院里,疾风随侍说任家小姐在,白荷远远的瞧见常在任雨秋身旁伺候的嬷嬷守在门口,门开着,想来也是因绾绾之事,虽如此,白荷心中却有些失落,留了点心叫侍从转交疾风,便回了西园。
晚上鱼奴饭也没吃,一直在床上躺着,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在这里无亲无故,既无好出身,相貌也差强人意,瘦高的个子,哪有女子的娇柔美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