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来说话直接,便问道“你说舅舅真的叛国了?”
看来受到影响的不止他一人,宗钺心里苦笑。
“自然不会的,舅舅不是那样的人。”
“宗钤也这么说,我来之前问过他,他很生气。这臭小子一生气就去演武场了,你说他练了一身硬邦邦的肉,有什么用啊,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这个姐姐,就知道对那些刀枪棍棒使劲儿。”
“那这么说来,大姐是想让我安慰你了?”
婉婤撇了撇嘴角,往引枕上一靠“也不是,我就是心里实在烦得慌,又没个人说话,半夏他们好像生怕我碎了似的,说话都恨不得掐着嗓子说,我实在是烦,又不想去打扰母妃……”
提到盘儿,婉婤顿时不说话了,宗钺也郑重了神色。
“这事不管如何,你出了这里都别带在脸上,母妃怕我们担心,这阵子都撑着,在父皇面前也撑着,我就怕她撑不住。”
顿了顿,宗钺又道“你这阵子把宗钜和婉嫤也看起来,别让他们去烦母妃,还有宗钤。宗钤倒不担心他乱说话。我们毕竟是长兄长姐,这种时候就该把事帮母妃撑起来。”
“知道,不用你多说。”
说是这么说,形势却越发严峻了。
哪怕有宗琮压着,朝堂上关于应该处置永顺伯府的声音却越来越大,有些大臣以为搜查永顺伯府说不定能搜出苏海叛国的证据,甚至又有人提及了皇贵妃。
而且这一次,就着苏海叛国该不该处置皇贵妃的事,他们还在朝堂上吵了起来。
这就好像有个人坐在家里想,如果天上掉下来十两金子,我捡到后该怎么花一样荒谬,毕竟事情还没发生。
可恰恰就有这么荒谬的事发生了,同时也说明一个问题,事态已经严峻到连宗琮这个皇帝都压不住的地步。
宗琮当朝发了顿脾气,退朝。
事情却传到了后宫。
第二天众嫔妃去宁寿宫请安,太后说话了。
“最近外头风言风语特别多,哀家别的不管,就管在这宫里乌七八糟的事还是少传,有那些功夫多在佛堂里烧烧香拜拜佛,为那些在边关饱受战火肆掠的百姓诵经祈福都比嚼舌根来得强。念秋啊,传令下去,若是再让哀家在这宫里听到那些风言风语,谁说的拔谁的舌头。”
“是。”念秋领命下去了。
一众嫔妃心下晦暗。
这是太后在替皇贵妃说话了?也不知道她上辈子积了什么德,陛下护着,太后也护着。
按下不提,等众嫔妃退下时,太后把盘儿留了下来。
“你也别多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旦夕祸福难定,没到最后谁敢就把事情说死了?哀家当年也碰到过这种事,那会儿皇帝才三岁,还没封上太子,大臣们的笔诛口伐,这宫里的唾沫星子,快把哀家淹死了,可哀家还是挺了过来。身子是自个的,嘴长在别人身上,为了别人说出的话,来让自个受罪,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
盘儿低着头,拭了拭眼角“谢太后,臣妾知道了。”
可形势却不容乐观,尤其在宣化又失了一镇后,风浪席卷了整个朝堂。
宗琮迫于压力,只能命人搜查永顺伯府,却交代不能动人,只能搜物。
永顺伯府被搜了个底儿朝天,在苏大田书房的一处暗格里,搜出了一叠书信。
书信是苏海和某个金人将领来往的书信,也是他里通外敌是证据。
事情一经爆出,满朝哗然。
第177章
晨光熹微, 整个京城正处于苏醒之中。
吱呀一声,永顺伯府的西角门从里面打了开, 一个手拿着扫把还揉着眼睛仆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刚出来就被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给熏得往后趔趄了一下, 紧接着就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呆了。
就见眼前的地面门上都被泼了大滩的粪水, 奇臭无比, 他忙不顾沾脏了鞋底往正门跑去, 果然正门和东脚门都没能免俗。
事情报进府里,整个永顺伯府都震动了。
姚金枝站在门里看着外面的惨况, 气得浑身打颤, 苏大田也脸色一片漆黑。苏江和苗翠香没敢说话,苏兆嘉和苏兆明面露苦笑。
那日搜了永顺伯府后, 整个京城就炸开了锅。
因为姚金枝当场提出异议, 甚至闹进了宫里, 说苏家人大字不识一个,苏海二十有多仅能识字一百多个, 也就会写自己的名字。他已有数载未归, 怎么可能和金人将领来往的书信会放在永顺伯府, 甚至还放在其父苏大田的书房里。
而苏家的这个书房,说白了就是个摆设,苏大田是从不去的,也就每日负责洒扫的下人会进去洒扫。
因为这件事出了异议,所以最近朝廷对这件事正处于僵持之中。
一部分觉得这是有人刻意栽赃,还有一大部分觉得苏海叛国的事实已有证据, 就该把苏家人收押审问。
因宗琮一力坚持,永顺伯现如今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被封府,府里一切如常,却万万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
苏大田黑着一张脸,扭头就往府里走去。
姚金枝也没搭理他,待心里那股气好不容易压下之后,才道“让人来,把这里都收拾收拾。”
下人们都是噤如寒蝉,发生了这样的事,府里上上下下都朝不保夕,现在还要处理这些粪污,要说心中没有抱怨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想着宫里还有皇贵妃娘娘,他们再是胆大妄为,也不敢这时候提出另谋出路的想法。
姚金枝往里走时,腰就塌了。
苗翠香忙在旁边扶住她,担心地叫了声娘,苏兆嘉和苏兆明扶住了姚金枝另一边,也担忧地叫了声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