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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1 / 2)

第182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萧白泽不喜欢檀香散发的味道,闻到檀香的气味,他总会不经意想到幼时蜗居在破败寺庙中的记忆,心情会瞬间变得很差。

他真的厌恶“过去”这个词,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

启明殿只焚龙涎香,这个味道他喜欢,林桑青也喜欢。

晨起,他处理完政事,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妥帖,就着殿中的龙涎香气换上件穿惯了的花青色华服,他准备到永宁宫去自投罗网。

与太后交手多年,她的想法他多少能猜出一些。太后做事情狠绝,不留退路,若决心造反,那么她肯定要在手里握一些筹码。

没有什么筹码比他这个帝皇更加有用了,若是能够以他的生死来要挟群臣,太后一定十分乐意。她将不会再有顾忌,可以放心大胆的让镇安军赶来皇城,共图失去帝皇的天下。

他决意以身涉险,充当迫使季家造反的催化剂,剩下的事情,他相信青青能够处理好。

系上最后一根衣带,他仰起头,正要往外走,林轩突然带了几个人进殿,二话不说把守在门边,堵住了他的去路。

箫白泽顿觉不对劲,林轩可没这样不讲规矩过。他随口问他,“谁让你们来的。”

林轩垂首答道:“回皇上,是宸妃娘娘。”

右眼皮突突跳两下,箫白泽有种不祥的预感——好端端的,青青让林轩带人守在启明殿做什么?按耐住心底的不祥之感,他又问,“她去哪里了?”

林轩回答得简单而清楚,“永宁宫。”

“嗡……”脑子里瞬间发出乱糟糟的轰鸣声,眉头皱起又松开,重复数次后,箫白泽气得抬手捶向门框,“胡闹!”

手指尾骨登时红了一大片,小安子吓得连忙跪地,不知是先劝皇上息怒,还是赶紧去找太医来给皇上包扎,一时彷徨住了。

箫白泽在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想到了八年前发生的事情,那也是被他划分到“永远都不要再想起”这一类别里的回忆。

周朝国破,他眼睁睁看着昭阳执着的往死路上走,他劝不动她,想要伸手拽她回来,不给她出去,可被利刃划破的双脚却让他无法前行一步。

他瘫倒在繁光宫坚硬的地砖上,竟头一次生出人生无望的失落感——身处肮脏的欢袖坊中,隔几日便会被鞭子抽打一顿,除了脸和脖子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在那样的痛苦折磨下,他也不曾对人生无望过。

只是因为昭阳一心赴死,他对人生的希望便也跟着湮灭,照亮他生命长河的那盏灯,灭了。

八年了,他好不容易忘了那种令天地失去颜色的悲伤与难过,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早上,他又再一次将过去想起,顺带着再一次体会到了人生无望的失落感。

箫白泽这回真觉得生气——八年前倒也罢了,她是被全朝上下宠坏了的长公主,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也不知道他的心意,倒是可以肆意妄为;现在他们都已长大成人,心智比过去成熟,也互相阐明了心意,为何她做事情还如此一意孤行,不同他商量。

她定是猜透了他的想法,是以故意赶在他之前去找太后,她在拿自己和他做交换。

就是怕她会做出这种事情,他这才没提前和她说,没想到她还是猜到了。

他有时爱惨了青青的聪慧机智,有时却又着实害怕她的聪慧机智。

双手捏成实心的拳头,他沉着脸往外走,“你们让开,朕要去永宁宫。”

林轩死死堵住启明殿的大门,把自个儿当成一座大山来用,“皇上,宸妃去往永宁宫前再三叮嘱过老臣,一定要劝住您,不许您去永宁宫找她。宸妃说,她已经自投罗网去太后跟前当人质了,您再上赶着过去,太后一定更高兴,保准立时把您也困在永宁宫里当人质,让你们俩当一对亡命鸳鸯。”他苦口婆心劝箫白泽,“宸妃说了,你们俩必须留一个出来处理事情,不能都栽在太后手里。”

登基这几年来,箫白泽从没有丧失过理智,季家和太后做的事情再过分,他也能维持住表面的镇定。

可今日他无法再冷静,八年的时光多么难熬,他在痛苦的深渊中来回颠簸,好不容易才找回她,如今却又有可能再度失去她,这要他如何忍耐才好?

“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她死在太后手中吗!”他焦灼道。

林轩束着手站在门口,垂着头不敢说话,生怕箫白泽把所有的怒火都往他身上发。

饶是如此老实,箫白泽也没放过他。

“林相,”箫白泽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你是三朝老臣,多少知道些过去的事情,太后有多厌恶昭阳你不是不清楚,为何她让你带兵来启明殿时,你不想办法劝住她?”

林轩抬手揩汗,“宸妃娘娘的性格您了解,纵然老臣有三张嘴,只怕也不能劝她改变主意。”

眸色更沉,箫白泽深深望着束手流汗的林轩,差点儿把那句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幸而魏虞及时出现。

“白泽,你冷静些。”如一湾山间潺潺流淌的清泉,魏虞的声线干净温和,不争不抢、不骄不躁,“宸妃娘娘不是普通角色,她既然敢独自去永宁宫见太后,便说明她有全身而退的法子。你应当相信她,更加专注地投身到正事上去,彻底挫败季家的阴谋,如此才不算辜负她的一番心意。”

内心的焦躁不安被魏虞这几句话抚平不少,箫白泽心里也清楚,林桑青做事情精打细算,从来不莽撞行事,她既然去了永宁宫,如魏虞所言,说明她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可……他气的不是她代替他去永宁宫当人质,而是不与他商量,自个儿雄赳赳气昂昂的便去了——若太后真的被怒火冲昏头脑,她的下场只可能是有去无回。

箫白泽决定,等见到林桑青,他一定要好生同她说道说道,非让她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出此类事情才作罢。

苍白的脸颊因情绪激动而生出些许异样绯红,箫白泽旋身回到书房坐下,葱段似的手指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他认真思忖道:“青青的脾气不好,她这趟去永宁宫是为我而去的,为了激怒太后,迫使太后把她留下当做人质,她一定会故意拿话讥讽太后……”

眉毛微微皱着,眼神深沉地沉吟稍许,他倏然抬头吩咐林轩,“让林梓加快速度追上镇安军,太后被青青激怒之后,定会让镇安军全力赶来皇城,我们要调整计划,确保可以应付随时发生的任何情况。”

林轩跪地领命,“是,老臣这就去传话。”

八年时间一晃而过,曾经青涩的少年逐渐变得稳重而内敛,箫白泽低下头,望着静静躺在书桌上的玉玺,眼仁中逐渐透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狂妄——这天下他要,林桑青他也要!

江山与美人,他不做选择。

夏末的风卷着残云,日升月落间韶光流走,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很慢。

对坊间民众来说,时间这玩意儿实在不禁用,眨眨眼睛它便没了,一年不过秋收夏种罢了。

林桑青从前也这样觉得。

早起买菜,做饭,吃饭,收拾卫生,睡觉。一天便这么过去了。当然,偶尔还有翻墙来找她的温裕。

实在没意思,所以她才会想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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