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厷微微一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就在方才那瞬间,他从温姝婵眉眼中看到了……
那是厌恶么?
俞厷再次走向温姝婵,语气听不到一丝情绪地问道:“你厌恶朕?”
用这样的法子将她骗来,且还动手动脚的,温姝婵不仅厌恶,还觉得恶心。
但是这样掉脑袋的话,她是断然不能说的,便赶忙垂下头,还是按照之前那般解释道:“民女怎敢厌恶陛下,是、是敬畏!”
“哦?”俞厷眉梢轻挑,俯身在她耳旁,轻声道:“听说,人在撒谎时,舌头会发硬……”
俞厷说着,闭起眼深深吸了口气,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那股醉人之气。
温姝婵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方才光顾着后退,这会儿她后背紧靠在门上,退无可退,除非她大着胆子直接推开俞厷。
见她不语,俞厷勾起一边唇角,笑中透着丝邪气地哑声道:“朕想检查一下,看你有没有说谎。”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可是定了亲事的,没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般无耻!
本以为温姝婵会说些什么,没想她一声不吭,只是害羞似的将头越垂越低,俞厷当她是默许了,脸上透着兴奋地笑,压身就要去寻她。
温姝婵此时头已经垂得极低了,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掉,俞厷也压弯了身,正想要伸手去拉她,然此时,温姝婵却猛地直起身,只听一声闷响,俞厷的下巴重重戳在了她额上。
不用温姝婵躲,俞厷眉毛拧成一团,捂着下巴向后退去。
不可置信地抬眼望着她:“你、你、嘶……”
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简直痛得让他直吸冷气。
温姝婵一双杏眼无辜地眨着,甚至还委屈地抬手揉着自己额头,她抬眼看向俞厷,似乎才知道自己撞到了皇上,赶忙就红着眼睛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民女方才一直害怕,怕陛下要夺走民女舌头,恍然想到一个检查的法子,想与陛下禀明,没想到民女和陛下站的太近了,就、就……”
温姝婵说着,抬袖抹了把眼泪。
取她舌头?亏她想得出来!
俞厷一时也看不出她到底是装的,还是故意的,只是目光落在她那双水眸上时,心头那一丝恼气也给压了下去。
所幸下巴无大碍,不过刚才升起的兴趣,也被那一下给撞没了大半,但这个亏他不能白吃。
缓了片刻,俞厷将重点放在了检查舌头上,他眯眼道:“你方才说,想到了什么法子?”
“陛下请听!”
温姝婵卷起舌头,学着胡人那般打起一串舌音,随后道:“瞧,若是舌头硬,这舌音可是打不出的,所以民女没有说谎,还望陛下明鉴!”
说完,温姝婵伏身叩在地上。
屋内顿时陷入沉默,温姝婵心跳飞速。
忽然,头顶传来俞厷的朗声大笑:“哈哈哈,有趣,着实有趣!”
温姝婵默默松了口气,这一关总算对付过去了,然而接下来俞厷却又问道:“温姝婵,你何时及笄?”
温姝婵一个激灵,难道皇上不知她已和李曻定下了亲事?
“朕听你父亲说,你年初及笄,那具体是何日呢?”见她不语,俞厷又问。
温姝婵轻声回道:“回陛下,民女正月十四及笄。”
“正月十四啊,那很快了。”俞厷一脸期待。
这次他没叫她起身,而是转身向桌边走去,缓缓出声:“听说,你和李曻定了亲事?”
“是。”温姝婵立即应声,不过,既然皇上明明知道,方才还那样做……
“可是,”俞厷淡道:“鲁江凶险,温实诚若是治理个七八年再回来,那你的婚事,不是得一直拖着么?”
温姝婵平静道:“父亲临走时曾说过,此番去鲁江会尽全力来治理,定会速去速回,民女相信父亲。”
俞厷又是一笑:“可朕若是不允呢?他如何速去速回。”
温姝婵猛然一怔,曾经她也奇怪,朝中官员那般多,为何要派三品侍郎前去鲁江,然在这一瞬间,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见她身子开始发抖,俞厷笑着拍了拍腿,起身感叹道:“都说鲁江瘟疫闹得极凶,温侍郎这月又未曾来信,朕也是极为担忧的,你说,若是他有个好歹来,我朝损失人才不说,你还需守孝三年,也不知李曻等不等得了那么久啊……”
温姝婵又是一怔,东湖那夜的事瞬间浮现在眼前,原来李家早就有此顾虑。
俞厷从桌上拿起几封信,蹲在她面前,将信递向她,温声道:“这是温实诚前几月寄回的信,朕怕旁人弄丢了,便一直替你妥善保管着,拿去吧。”
把故意的扣下信件,说得这般好听。温姝婵抬起身,眼眶微红,她双手接过信件,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谢陛下。”
“放心,朕没看。”俞厷望着她,轻声说道:“朕一向惜才,自然也是舍不得温侍郎以身试险,只是……”
他顿了顿,颇有深意地道:“只是他在有些事上,却总爱犯糊涂,但是朕相信,你是个聪慧的女子。”
说着,他起身向门边走去:“待何时你明白了朕的意思,那温爱卿,便也该回京了。”
门被拉开,俞厷正要迈步而出时,忽然顿住:“对了,听人说李曻是难得的大才子,今年春闱,朕很是期待他的表现。”
说完,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片刻后,推门声再次响起,先前引路的那个太监走了进来,看温姝婵还跪在地上,忙“啧”了一声,上前扶她:“怎么姑娘还跪着呢,地上凉,快些起来。”
温姝婵将几封信装好后,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因在此处耽搁了些工夫,所以他们来不及回殿内,便直接去了御花园。
湖边,李曻见温姝婵回来时脸色不对,便上前问道:“帕子可找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