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舒唯闻言,望着他的眼睛,依然平静。这个男人长了张无可挑剔的脸,过分招摇俊气的五官,使得他在这个年纪都还保留着几分少年气。但,温舒唯始终认为,沈寂五官中最出众的,是他的眼睛。
略微狭长,轻微内双,眼角下钩,眼尾微挑,一副风流又薄幸的眼型。冷冷的,淡淡的。你只有真切触摸过他的灵魂,才知道藏在这双眼睛里的滚烫和热烈。
这就是她的沈寂。
她见过他意气风发少年轻狂,见过他冷漠狠戾浴血沙场,见过他的散漫随性,也见过他的不朽深情。
她记忆深处的少年,在她错过的十年时光里野蛮生长,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屹立在共和国的天与地之间。
温舒唯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眼眶再次湿润,忽然笑着说,“你说,今天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多想自私一点,让你每天都是我一个人的。”
沈寂握住她的手,眼神深不见底,没出声。
“我见过你单膝下跪求婚的样子了,但是你还没有见过我穿婚纱的样子。”温舒唯说。
沈寂说:“一会儿就带你去试婚纱。”
“不。”温舒唯摇头,“等你回来再说。”
沈寂静默片刻,点头,“好。”
“我等你回家。”
“好。”
温舒唯笑,冲他伸出细细白白的小拇指,俏皮地眨眼睛,“拉钩。”
沈寂弯起唇,小指缠住她的,紧紧勾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温舒唯拽住他的指头轻轻摇晃,眸子晶亮,点点夕阳的影子映入她眼睛里,“说好了啊,我们一言为定。”
沈寂铁骨铮铮一个大老爷们儿,听见姑娘这番孩子气的话,竟霎时红了眼睛。
他闭上眼,低头用力吻住了她的唇。哑声应:“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过完生日,程菲去了北方旅行,独身一人,走得毫无征兆。
这几天,国际冰雪节在嶂北开幕,各类营销满天飞,打开抖音微博,随便刷几条内容就能看见冰雪节的广告,一会儿是这家酒店搞特惠,299元享雪景大套房,一会儿是参加某某旅行团,门票直接全免。
用程菲自己的话说,就是“南方人没见过雪,被那些漂亮的雪景图片刷屏洗脑,脑子一抽就订机票飞过去了”。
这种说法可信度不高。温舒唯不太相信,但也没深问,只是在电话里问道:“那你见到下大雪了么?”
“别提,说起来就无语。”程菲在听筒对面叹气,语气里掩不住的失望和沮丧,“听当地人说,我来的前两天每天都是鹅毛大雪,我一来,雪就停了。过来待了整整三天,连片小雪花都没见从天上飘下来过。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座移动的火焰山。”
温舒唯噗的一声笑出来,安慰道:“能看见遍地积雪已经不错了,要求别太高。”
两个女孩儿随口闲聊着。忽的,温舒唯想起什么,随口问起程菲她和福利院的义工帅哥有没有什么下文。
电话那头的程菲一顿,再开口时仍旧是很平常的语调,“人家已经不做义工了。”
“啊?”温舒唯有些诧异,“那你有他联系方式没?”
“没有。”程菲淡淡地笑了,“萍水相逢的一个过客,你不提,我都忘记这个人了。”
“这样啊。”温舒唯也没有多想,笑笑说,“也没关系,天下帅哥多的是,就咱菲姐这脸这身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电话这端,程菲望着酒店落地窗外的漫山大雪,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微黯,嘴角却弯起来,应得风轻云淡,“那是。”
亚城梅府。
百里洲已基本掌握梅凤年的生活习性。这个外籍富商生性狡猾且谨慎,即使是在自个儿家里也不会放松警惕,二楼的书房,则是他眼中的安全港,梅家一切见不得光的地下生意,梅凤年都会选择在书房内与人交谈商议。
梅府上下无人不知,书房是梅府禁区,除非得到老爷准许,否则任何人都不得擅入书房一步。即使是如今梅氏最受宠的四少爷也不例外。
在梅府干了不知多少年的管家,将百里洲安排进了一间位于三楼的客房,与四少爷的卧室隔着两间房。
百里洲的话很少,很沉默,住进梅府几日,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自己的房间,更别提和其它人有什么交流。没有人知道他每天都在屋子里做什么。
事实上,也从来无人关心。
有一个年轻的园丁,偶然在路上遇见过百里洲一次,问起管家这个年轻男人的来历。管家只是淡淡回答:“自幼父母双亡,是个孤儿,以前跟着梅老的一个故人。现在帮梅老做事。”
今晚是一个雨夜,天空飞着雨丝,雾蒙蒙的,整座梅府别墅显得有些凄迷。
雨势愈演愈烈,忽的,几道闪电划破天际,森森白光一瞬打亮大雨中的庄园别墅,又立刻暗下去。
透过淅淅沥沥的雨声,三楼走廊上响起一阵平稳脚步声。须臾,站定,哐哐敲响了一扇房门。
不多时,房门被人里头打开。
百里洲看着门外的管家,“什么事?”
“百里先生,老爷有事找你,请你立刻去一趟二楼书房。”管家淡淡地说。
“知道了。”
管家说完便离开了,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百里洲并没有立刻下楼去书房,而是转身回房间。床头亮着一盏灯,光线昏暗,透过灯光,依稀可见这间卧房的家当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两个床头柜,以及一张书桌。
百里洲径直走到书桌前。桌面上摆着一个笔记本,上面随手涂鸦地画了些什么,笔记非常潦草。
他拿起日记本随手翻看了两下,眼神有一瞬放空,但只短短几秒便又恢复冷漠。将日记本关好,放回桌上,他拉开了书桌下方的第二个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