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翊淡淡地道:“你觉得呢?”
程琬说:“此人明知事情原委,却没有替父请罪,也没有邀功,而是请辞。”程琬稍稍一笑,转身对赵翊道:“用得好一手以退为进。”
“此人善于投机,重利轻义,眼高于顶”赵翊一笑,道:“可用而不可信。”
赵翊复又叹息一声,仿佛有些倦了,道:“暂且就先将他留在身边吧,也算是在杨家心里扎下一根针,若是用不得,就找个机会……”他狭长的眼眸稍稍闪过一丝凌厉,扬起唇角笑道:“杀了”
第四十九章
三日后的清晨, 赵翊下了朝回来, 奴婢通传的时候邓节正在用早膳, 她不想他这时会来, 稍稍一怔,道:“可用奴婢去备一份给夫君?”
赵翊默许,坐在案几旁,蓦地, 从怀里拿出一块牌子来丢到桌上。
邓节狐疑的接过去, 道:“夫君?”
赵翊取了杯子接茶水来喝, 道:“玉儿在宫里寂寞, 今早照顾她的奴婢说她又哭了。”又道:“你无事的时候, 去宫里看看她。”
“妾知道了”邓节收下了牌子,她舀着羹汤的手稍稍停顿,问道:“大人想要打汝南?”
恰好奴婢已经将吃食送来, 一一摆在案几上。
赵翊道:“是”又问道:“怎么了”似乎是能看得出她心中所想,他淡淡地道:“我只打汝南,不打江东。”
邓节没有说话,默了许久, 她才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箸, 道:“妾的父亲是被张表杀的。”
赵翊怔了怔, 复又道:“待我收了荆州,便就割了张表的脑袋。”他说:“匈奴有将敌人的头骨做成碗的习惯,到时候我也命人将张表的头骨给做成碗。”
邓节知他在说笑,却不知道为何心中稍感暖意, 她道:“大人不必如此,妾没有这等恐怖的喜好。”
食不言寝不语,他们一时没有说话,带奴婢撤下碗碟后,赵翊方才道:“刘萦已经安葬了。”
邓节说:“夫君说刘萦会恨我吗?”
“不会”赵翊丝毫没有犹豫,而后又淡淡地道:“她只会恨我。”
邓节说:“她以前是荥阳太守的宠妾。”
赵翊却心不在焉地说:“好像是”
“你将荥阳太守杀了,那荥阳太守的妻儿呢?”邓节问。
“不记得了”赵翊道。
邓节皱着眉头,说:“不是不知道,是夫君不想对妾说。”
赵翊不置可否。
他忽然间想起了刘萦的话。
“她们都不会喜欢大人,她们只会惧怕你,憎恶你!”
他稍稍垂下眼帘又抬了起来,异常平静地道:“确实记不起来了。”
邓节试探着问道:“那还有一件事情,夫君不会也想不起来了吧。”
赵翊瞥她一眼,道:“什么事”
邓节说:“大人此前可说将我夫君的尸首送回江东,大人不记得了吗?”
赵翊这次没有耍赖,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邓节说:“如今战事已经结了,就连玉儿姑娘也入宫了,大人应该兑现自己的程诺了吧。”
赵翊险些都忘记了,忘记了她的夫君死在了他的手上,忘记了他于她有杀夫之仇,他甚至还嚣张的命人将她夫君的首级送到江东,令他身首异处。
见赵翊没有开口,邓节皱眉道:“大人是要反悔吗?”
赵翊方才开口,淡淡地道:“明日就令人送他尸骨回江东”又道:“如今我才是你夫君,你最好记清楚了,别再叫错。”
邓节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又不自觉的叫错了,她抿了抿嘴,垂下头道:“妾知道了。”
……
“太尉大人,您是喜欢邓夫人的吧。”
“因为她实在是像宋夫人啊。”
……
赵翊看着她的脸庞,目光深了深,邓节被他瞧的糊涂了,伸出手来摸自己的脸,道:“妾脸上是黏了什么污秽吗?”
赵翊拉下了她的手,道:“没有”
“那夫君在看……”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附了上来,将她的手臂弯在身后,让她无法挣脱。而后他慢慢地将头埋在她的怀里,桎梏着她的手也一点点松开了。
邓节一时不知要如何做,只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发上,抚了抚。
许久,他才开口道:“你为什么不问?”
“问什么?”
他说:“宋绾的事,那日你不是听到了程琬的话吗?”
邓节垂下了眼帘,道:“妾是听到了,妾没有问,是因为妾觉得那只是个流言,用来重伤夫君的谣言,所以妾也没有放在心上。”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吗?”他问她,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来,但他知道,她不问是因为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不关心。
“妾是这么觉得的,那只是一个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