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哪儿呵……”
她静下来的时候,心中口中,经常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
这天,她依然坐在崖边,对着大海,忽然有人轻声走近,双手蒙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呀?”
身后的女人,捏着嗓子道。
萧怜猛地抓了那爪子,将背后的人当空轮了一个圈,咣地挂在了崖边。
下面便是千丈崖,普通人掉下去,必死无疑!
那人哇哇叫,满头珠花乱颤,“萧怜,你个没心肝的!”
萧怜站起身,对着一只手挂在崖边的人龇牙笑,“秦月明,送你个礼物!”
说着,脚尖一戳,那只将将抓着石头的手吃痛,被踢开。
“啊——!”
秦月明整个人从千丈崖上掉了下去。
紧接着,金雕飞过,将她稳稳借住,又送了回来。
转瞬之间,生死一回。
秦月明从雕背上滚下来,已是披头散发,“萧怜!你为什么活着回来!到底为什么!你吓死我了!”
萧怜看着她的模样,忍俊道:“谁让你一把年纪,还玩棠棠的游戏。我不喜欢别人背后偷袭,若不是早知道只是你,这会儿,你该是被震碎了一身的骨头,进了雕儿的肚子才对。”
“太残忍了!”秦月明整了整乱蓬蓬的鬓角,“果然是祸害活千年!”
萧怜咧嘴一笑,“这句话若是祝福,我便照单全收。”
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不语,接着,双双上前一步,拥抱在一起。
“死人!你可回来了!”秦月明的拳头,牟足了劲儿,在她背上狠狠捶了一下,“你再不回来,我都老了。”
萧怜不语,喉间似是有东西哽咽着,眼圈便红了。
秦月明将她摆正,仔仔细细看了一番,“你现在这张脸,好看是好看,可是我不喜欢,没有你自己的皮耐看!”
萧怜低声道:“我也不喜欢,但是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秦月明将已经被泪光花了的眼眶抹了一下,“若是早知道你就在流风城,就在神皇殿脚下,我们如何能让你受这么多委屈!你看你,瘦成什么样!”
萧怜始终微垂着头,泪珠掉在鞋面上,“我把他们弄丢了,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一味逃避,宁愿忘记所有的事,也不想醒来。”
“他们……?孩子?”
萧怜点点头,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这么多时日,她不愿在胜楚衣面前过多提及两个孩子,不想将他也拉入这种痛苦的泥沼之中。
他已经受了十年的生离死别、心碎欲绝之苦,如今该开开心心的才对。
她也不能跟梨棠和北珩倾诉,毕竟他们也还只是孩子,如何能懂一个做母亲的心。
所以,一直都只有自己对着大海,默默念着那两个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的孩子。
秦月明张开手臂,将她重新抱住,像抱着一个伤心的孩子一样,将她抱在怀中,“怜,你想哭就哭一会儿,我明白,你心里难受却没地方去说,我都明白!我最明白你了!”
终于有了一个亲近的人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萧怜靠在秦月明身上的身子整个软了下来,扑在她肩头,放声大哭,哭得稀里哗啦,将她肩头的衣衫都哭湿了一大片。
秦月明后悔了。
第一,这套衣裳为了来神都参加你的婚礼,特意定制的,很贵的。
第二,你老人家这样肆无忌惮趴在我身上,真的还是蛮重的。
第三,我到了神皇殿就第一个赶着来看你,连口水都没喝,现在真的很饥渴……
可是她不敢说,以她对萧怜的了解,在她面前既然装了好人,就得装到底,若是这个时候打断她的哭戏,只怕会被直接从千丈崖上扔下去!
……
秦月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既然是作为萧怜的娘家人出现,就拿出了娘家人的姿态,上岗第一件事,就是认真将胜楚衣派人送过来的礼单反复看了几遍,挑了一堆毛病,直接退了回去。
至于刚刚赶制好的喜服,她也是毫不留情地挑挑拣拣,实在挑不出毛病的,就搬出朔方的习俗说事儿,也扔回去修改,折腾到入夜,才消停下来。
萧怜由着她折腾,正好一边看热闹,一边喝茶,乐得清闲,那些长长的各种名单、流程、礼单,她看一眼就头晕。
等到最后终于安静下来,两人在朔方皇亲贵族下榻的点翠宫里,秦月明喜滋滋道:“你可终于要嫁出去了。”
萧怜笑而不语。
从第一次在九幽天面前拜天地,到万里黄沙中隔世夫妻交拜。
从大盛宫中他封她为帝后,到璇玑城里,她封他为亲王。
反反复复,兜兜转转,两个人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将对方绑定在自己身上,却依旧离散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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