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她如何甘心?就算下一任继任的是她皇儿,她也毅然要在这世道改变些什么。
她立女学,鼓励女子入学堂,立官职,允许女子考核成功后可以入朝为官。
虽然敢于冲破世俗观念的女子少之又少,可到底还是有。
她心酸,又欣慰。
这些年来,父亲岁数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二十年已过去。父亲,已年近古稀。而她,已近中年。
如今朝堂稳固,她也敢出宫了,不必担心随时随地刺来的刀剑。
来护国公府,她从不令人通报,会悄悄的来后罩楼看望他。
父亲常常一人待在屋里许久。
有几次她过来的时候,会听见里面隐约传来的唱戏声,唱的竟是娘亲从前最爱听的《花木兰》的曲目。第一次听的时候,她震撼,惊颤,因为她与父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竟从不知他还会唱曲。
继而酸涩,泪流满面。
之后几次再听,她便能勉强忍住满腔涩意,只是每每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今日里面十分安静,没有在唱曲,她定了定神,走到里屋门前,轻声问:“爹爹在吗?”
片刻后,方传来沉闷的声音:“进来吧。”
女皇便推门进入。里面摆件装饰皆是当年模样,不过经过岁月的打磨,有些陈旧的痕迹。
坐榻上的父亲眉须皆白,皱纹也爬满了他英武的面容。可气势不减当初,依旧身形高大,腰背硬挺。
她拉了个椅子在对面坐下,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他手里那团藏蓝色的毛线上略过。而后看他神色间有些怏怏,不免关切问:“爹爹可有什么心事?”
宋毅慢慢摆摆手:“刚做了个梦。”语气皆是怅然。
女皇便不问了。因为他的梦,十有八/九都是与她娘亲有关。
父女俩沉默了片刻后,在女皇以为他不会出口再说什么时,却听他慢声道:“梦里见了你母亲。我就问她,我怎么还没死呢。”
提到这个话题,女皇忍不住抓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哽咽:“爹爹,你不要元朝了吗?”
宋毅摇摇头:“你成长的足够了。”
说到这,不等元朝说什么,他又道:“你娘亲竟回我话了。你知道的,她从来都对我爱答不理的,可她却回应我了。她笑着跟我说,再等等,来日定带我去那盛世烟火,看那人间繁华。”
女皇红着眼圈出了屋子。她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慢慢走着,看着这里熟悉的一切,回忆着当初的美好时光。
真快啊。那些欢乐的时光仿佛还是昨日似的。
当她走到殿里一角,见了那突兀残缺的一处时,不免微颤着指尖触上去,脑中就回忆起当初念少赌气抠金箔的场景。
为了给那模样俊俏的戏子一掷千金,她可暗下抠了好几回,最后到底东窗事发,气的她父亲追打了她好几条街。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素来视金钱如粪土的父亲,竟是如此宝贝这座金殿。
最后竟还要逼着她一片一片的将那金箔贴回去。到底是她娘心疼不过,不知跟父亲说了什么,才免了她这惩罚。
想起这些,她忍不住捂了嘴,怕哭出了声。
父亲刚告诉她,昔年娘亲临去前托月娥还带了话给父亲,她说她从前怨恨过父亲,可因为女儿的存在,她开始在这个世间扎了根。至她踏出殿外的那一刻,她已经与这个世界彻底和解了……
出了后罩楼的时候,正见了晗哥在楼外等候。
二人相携走了段路。
这些年来,晗哥已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他手段有,智谋足,连父亲都夸他,有几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些年,多亏了有你。”女皇感慨道。
晗哥调侃道:“还不是被逼上梁山的。想当初伯父扶你登基那会,可是把我吓傻了,在京城内真真体会了把什么是众叛亲离。想着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拼也不成啊。就这般,生生将我这一纨绔,逼成了顶梁。”
女皇摇头失笑。两人回忆过往,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儿时囧事,说道她当时非逼他揣了个癞/蛤/蟆回去,害他受了好一顿臭骂,都不由笑出了声。
当年,真好啊。
清和二十年,十月里,宋毅寿终正寝。
举国哀悼,女皇在灵前哭晕了数次。
自此之后,她再无爹娘,生她养她的人,皆不在了。
以后的路,万般皆难险阻,便只有她一人独自面对。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
感谢大家的不离不弃,正是大家的坚持,才会有了这篇樊笼。
至于结局,我还是打算以原来定的结局为准吧,即便将我也被虐了够呛。
至于番外,这篇文不打算开番外了,因为想表达的东西,全都在文章里。
这篇文完结后,我不会着急开笼冢系列第三篇,因为要先填另外一个坑。
会缓些10-20天功夫,再去填坑。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喜欢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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