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嫣涩然道:“应该没有……言言走了之后我很少再去洛家,那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样,后续是什么结果,我并不清楚。再见面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沉静了很多,虽然伤得最重的地方基本痊愈了,手臂仍需要做长期的复健治疗。我们试图从她口中了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只让我们不要想太多。苏佑,坦白讲,我是个极度没心没肺的人,藏不住事儿,也记不住事儿。后来见她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慢慢放下不再想了。我不像唐尧,他是真的爱她。这话你也别不爱听……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偷偷调查那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他不肯跟我说,我也就装作不知情。他们俩啊,一个经受过那样的意外,一个又常年在部队里摔打,只有我像个没吃过苦头的二傻子,可我愿意做他们眼里的二傻子——三个人里总得有一个过得像正常人些。”
她眼圈红红的,轻轻一眨便有两串泪珠子毫无征兆地淌出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扯几张纸巾往脸上一阵胡噜,大觉尴尬,偷眼瞟了瞟苏佑。
他暗叹一口气,无端觉得薛嫣那神态有些像卓静言。
而现在这个时候,她又在哪里呢?
“薛嫣——你相信我么?”
她用纸巾擤着鼻子:“嗯?”
“如果你相信我,就告诉我她去哪里了。我知道她很可能不在北京,可是到底在什么地方……你要告诉我,好吗?”
苏佑的目光既沉且深,像苍茫无边的暮色笼罩过来。
薛嫣却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你来找我,是因为唐尧绝对不会向你透露她的下落,但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告诉你呢?”
苏佑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颂妤阿姨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回来。洛叔叔离开北京去新西兰定居的时候,她也没有回来。这么多年里,我们只在国外零星见过几面。倒不是她心冷,多半是因为洛然不让她回国……也许一个人过得习惯了,再碰到一处,总会下意识地和我们保持距离。我尊重她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希望有个人能带她回到正常的状态,不用遮掩和躲藏,有正常的生活圈子、正常的社交、正常的家庭,至少能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她叫什么名字,她是谁。”
薛嫣定定地望着苏佑:“你可以吗,苏佑?“
苏佑面沉如水,声线低得有些嘶哑的意味:“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把她带回北京,把她带回正常的轨迹,把她带入他的人生。
薛嫣笑了笑:“其实除了你,或许没有更好的人选。郑修……你知道你是郑修么?《王城》动笔之前,她曾经看过你的纳兰容若。难道你从来不觉得,你和这人物之间有种奇特的牵连?”
你知道你是郑修么?
苏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只觉耳中嗡然作响,脑子里也飓风过境般乱成一团。
五年前的《词话》,四年前的《王城》,还有十年前离开的她,又重叠成一处影影绰绰的谜团。
……怎么会?
“我知道,你们之间牵扯太多,该当面好好谈谈的,”薛嫣推过一张纸条,“去找她吧。”
他便看到一行地址,距京城几千公里之遥的西南小村,很陌生的名字,而她在那里。
于是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谢。”他攥紧了那张纸条,像溺水之时攥住了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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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完酒醉探戈flag之后的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