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铮得了县试案首,秀才的功名已经板上钉钉了,陆铮有了这个身份,他的很多束缚都可以迎刃而解。
比如,陆铮一直想脱离张家,以前他几乎不可能,因为只要他离开张家在外面住,便会立刻惹出各种闲言碎语,所以张家不会允许,而张家不点头,他便无能为力。
大康朝讲孝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子亡,子不得不亡,陆铮虽然远离江宁陆家,但是他被托付给张家,张家便成为了陆铮难以挣脱的牢笼。
而现在陆铮有了秀才的身份便不同了,他可以游学,下一步他还要去参加秋闱考举人,他可以自由的离开扬州。
他离开扬州之后,那还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么?所以,不夸张的说,考中秀才,对陆铮来说便意味着极大程度上的自由。
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摆脱现在这种时时刻刻都可能遭别人算计和暗算的日子,以他现在的身家,他也足可以支撑他自己的生存。
陆铮一直滴酒不沾,并不是他不喝酒,而且他时时刻刻思想意识都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酒精会让他放松警惕,失去对很多事情的判断。
而今天,他心情极其的愉悦,又有两三损友相陪,不知不觉,陆铮就喝得微醺醉意了。
陆铮上午便出来看榜,一顿酒喝完回到张家西角院已经到了申时初,院子里面,司棋等一众小丫头,还有齐彪都已经知道消息了,一个个都喜得很。
然而,鉴于张家的整个氛围,他的喜悦却又不便于肆无忌惮的完全释放出来,所以院子里的气氛很怪。
还有,大管家崔大已经在院子里等候陆铮多时了,陆铮进到院子,崔大连忙迎上去,满脸笑容的道: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高中案首,我新河县第一个秀才出在了咱们张家,张家的门楣有光彩呢!”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公子,今天报喜的人直接去了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给了双倍的赏钱,晚上就是‘樱花宴’,聂县尊主持的宴会呢,你回头一定要好好表现,千万别堕了案首的名头哦!”
崔大的语气极其的温和,陆铮很清楚,张家实际上掌握最大的权力的人便是眼前这个佝偻的老家伙。
然而这老家伙的脾气一直都很好,对陆铮总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处处都不忘记显示他低人一等的身份。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陆铮自然对崔大也敬重得很,看到老家伙这模样,他淡淡的道:“大管家,恐怕不是为这点小事儿专程来的吧?”
崔大一笑,道:“铮哥儿,说起来一言难尽呢!二老爷现在当家,性子最是倔强,这不他又和吴辅大人较劲了,非得要揭发吴大人在考场上失职之举。
铮哥儿,您说说,这是什么事儿哦?二老爷刚刚走马上任,根基还不稳,这般四面树敌……”
陆铮哈哈一笑,道:“大管家,二舅是有分寸的人,他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的,您老管好家便好了,官场之上,事情纷繁复杂,您老虽然有心去管,可是哪里能管得了?”
崔大微微愣了一下,他仔细的打量陆铮,心中忽然生出阵阵的寒意,听陆铮的口吻,他对一切都似乎了若指掌,他年纪轻轻,可是对官场上的事情却看得透透彻彻,张承西空活了四十年,其智计见识竟然还不如一十余岁的少年,实在是让人唏嘘感叹。
崔大现在是十分的无奈,他掌管着张家的生意,张家号称扬州首富,但是有再多的财富也经不起张承西这样挥霍和糟践啊。
张承西这个官儿就是靠撒钱才得来的,当上官儿以后,撒钱反而更凶了。张母虽然厉害,但毕竟是妇人见识,其满脑子都只想张家诗礼簪缨之族的荣耀,这哪里是持家之道?
张承东临行之前把张家交给了崔大,崔大总不能等张承东回来的时候,张家的生意都被败光啊!
崔大自己是没法劝张承西,他只能把主意打到陆铮身上来,而陆铮似乎对他的心思也是洞若观火呢!
崔大今年都年过七旬了,这一辈子不知经历过多少事情,可是在他眼中,陆铮他还是觉着看不透,他一生服张承东,张承东既然说陆铮不是池中物,让家里的人别再对其不利,他便严格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