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样东西,由羊毛毡布仔细包裹着,亲兵躬身,慢慢为赫戎打开——
那是一把刀。
一把未铸成的陌刀。
赫戎的瞳孔微缩。
“末将历尽艰辛,才从一对中原铸剑师手中为元帅夺得了这件举世罕见的兵器,只有像元帅这样强悍勇武的人,才能配得上——”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骨碌碌”一阵轻响,左副将的头颅从营帐中央,一路滚到了营帐门口。
赫戎抬起衣袖,一点点抹去刀锋上的血迹,不带感情的声音冰冷到了骨子里:“拖出去喂狼。”
亲兵打了个冷颤,胆战心惊应了声“是”,一溜小跑过去,半道不慎打了个趔趄,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手拽起尸体的胳膊,一手揪住头颅的辫子,把左副将的残躯东倒西歪地拖出了营帐。
他踩在一地鲜红上,眼底看不出喜怒。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赫戎掀帐出来,翻身跨上一匹骏马,疾风般只身向蒲城方向奔去。
蒲城的城门已关,城墙上新增了一排重兵把守,赫戎策马在外徘徊良久,忽然扬蹄往东方狂奔。
一记飞狼信号窜上东面城楼的天空,守城的中原士兵误以为有北疆军队来袭,个个如临大敌,纷纷向烟火的发源地赶去。与此同时,赫戎沿城墙根下迅速绕至西城门,一踏马背纵身跃起,手指硬生生抠进砖与砖之间狭窄的缝隙,一段一段借力上攀,在极短的时间内翻越入城。
城里说是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他落在最近一户的房顶,只往下扫了一眼,便见多不怪地收回了视线——只是心里无来由地发沉,促使他赶向某处民居的脚步快了又快,只恨不能乘风而起。
到了。
屋门口一滩刺目的血迹。
赫戎破门而入,屋里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都早已被搜刮一空,就连祁母头上的白玉簪子都不翼而飞。
是,祁母就趴在那,一动不动。
赫戎的呼吸微微凝滞,一步步走近她的尸体,慢慢蹲下,将她轻轻翻了过来。
她的胸口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正中心脏,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气力,从门口寸寸爬到这里来的。
沾在手上的血有些冷,赫戎感觉自己在发抖。
这不应该,他已经见惯尸体了,比这还惨烈一百倍的他都能泰然面对,不过是一具不会再呼吸的肉块而已。他想。这不值得他情绪波动,要冷静下来,只是死了一个人而已——
不,不只一个,应该还有一个。
赫戎抬起头,眼中掠过一丝茫然,几近有些迟钝地转动视线,在一张倾倒的桌子下面,发现了一只手。
手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