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望着一路的红墙高瓦,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或许,她是不应该卷入其中。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浮萤正说动宋然要带她回去时,却听到周围传来一阵责骂声。
“今日你若是不把这阶上的雪扫干净,别想吃饭!不要以为你二十多年前在东宫为陛下做过事,就能偷懒!若是因为你的渎职,害的贵人受伤,你可担待不起!”
宋然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老嬷嬷正被一个掌事姑姑推搡着扫雪。
大殿外的台阶那样多,午膳前怕是都扫不干净,这雪又没有要停的迹象,哪怕扫干净了又会有新的落下来。这姑姑摆明是在为难人。
她有些看不过去,便带着身后的人走了过去。
宋然先前一直昏睡,宫里有不少人都不知道太子妃具体长的什么模样。
还是她身边跟着的姑姑对二人喝了一声,“不长眼的东西,见到太子妃还不行礼。”
二人这才对着她行了大礼。
宋然让他们起身后,才对那掌事姑姑道,“姑姑,现在这雪下得这么大,还是等雪停了再扫吧。就当是姑姑给我个面子。”
那姑姑哪敢违背这位颇得圣宠的太子妃,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太子妃说什么时候扫就什么时候扫。”
又对着那位老嬷嬷嫌弃道,“太子妃可怜你,你还不谢恩。”
老嬷嬷走到宋然身前对她福身道,“婢子谢太子妃大恩。”
她告退转身时,宋然却见到她腰间挂着一只很眼熟的璎珞结,是她母亲最擅长打的一种,赶紧让她回来,激动道,“嬷嬷,你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饱受岁月和生活摧残的脸,嬷嬷的目光中也满是沧桑,在抬起头见到宋然的容貌时,却突然泛起了湿润。
宋然见到她的异样,心里大概猜出这个人可能跟母亲有什么关系,便屏退身边的人,只留她们两个。
“嬷嬷,你是否认识一个叫阿媛的宫女,二十多年前她也在东宫当过差。”宋然按捺住心中呼之欲出的激动,慢慢问她。
嬷嬷听她这样问,又见她的样貌与当年的阿媛有九成相似,语气微微哽咽,“婢子斗胆,敢问太子妃与阿媛是何关系?”
“她是我的母亲。”
得到这个答案,嬷嬷眸中闪着些许欣慰,“阿媛她还活着?”
宋然摇了摇头,“母亲几年前已经去世了。”又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问她道,“嬷嬷,你可知道当年母亲离宫前发生了什么,她为何会身中剧毒?”
嬷嬷声泪俱下地将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告诉了她,包括她母亲与明熙帝的过往以及中毒的始末。
原来当年就是这位嬷嬷帮助自己母亲离开了皇宫,原来给母亲下毒的人竟是那个在自己面前口口声声说他怀念母亲的明熙帝……
帝王家竟如此绝情,他毒死自己心爱之人之后,居然能那般心安理得地忘却自己做过的事情……
宋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觉得自己很是可笑。母亲当年那般急急逃离这吃人的皇宫,自己如今居然又主动地卷入起来,真是愚蠢至极……
如今她已经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是时候离开了。
宋然让伺候的人都回来,又吩咐身边的姑姑将方才那位嬷嬷调到御花园去侍弄花草,保她晚年无忧,也算是替死去的母亲尽一些心意。
她带着一干人等准备回东宫去,没走出几步,便觉得心头灼烧,一阵头痛,便失去了知觉晕倒在雪地上。
跟着的人见到太子妃晕倒,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之前太子日日都来看望太子妃,今日终于醒了却又晕倒在石阶下,被太子知道还不命人扒了他们的皮。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太子妃送回了东宫。
沈亦澈上午在紫宸殿与明熙帝议事,中间休息时,东宫有人来报太子妃醒了的消息,父子二人都很高兴。
沈亦澈恨不得立马承恩殿看望宋然,皇帝知道他着急,便让他今日先回东宫,改日再来紫宸殿。
他得了允许,立马就往东宫去,还没回去,半路上却有人来急匆匆地告诉他太子妃高烧不退又晕了过去。
在得知宋然醒来后都做了什么事情后,沈亦澈一气之下,命人将今日带她出去的人全都杖打了五十,又将原本在承恩殿伺候的人全都贬到了浣衣局,另选了一拨更稳重的人来侍奉太子妃。
柳一一听说宋然醒了,沈亦澈自然也在承恩殿,便从自己住的宜春宫赶过来,借着探望太子妃邀宠一番。
自从去年中秋之后,沈亦澈就日日都在宋然那里守着她,没再正眼看过自己一次,她都快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情蛊失去了效用。
今日,她一定要见到太子。
外面的人进来说,柳良娣来探望太子妃时,沈亦澈正在气头上,直接说了句,“让她滚!”
柳一一在门外就听到他的怒吼,吓得浑身一抖,不等人出来回话,就带着菱香灰溜溜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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