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秋醒来时那两位不知道疼了多少次,赶忙给他们喂血续命。趁着两人还昏迷,渐秋一人带着他们出来。出来才发现,他们都压在一片断梁残木废墟尘土中。
渐秋艰苦地从土里探出来脑袋,等了许久,流弋与泊人才醒来。流弋恍恍惚惚地说:“我们活了?”
渐秋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嗯”,而后道:“少年,这些东西压着好重,能不能抬起来。”
两道青光亮出,尘土漫天飞舞,二人扶着渐秋逃出污秽的废墟。流弋松了一口气道:“我疼着疼着,梦到自己去了一处好美的地方。”
渐秋藏起灵镜,一旁的泊人道:“对对我也是,好巧,那里湖光山色,宛若仙界。”
渐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道:“你们回去好好修养身体吧,近期莫太累。有人问起来,就说你们出去玩了。”
流弋一脸迷惑地看着渐秋,欲言又止,良久,流弋问道:“你真的……”
渐秋点了点头,道:“废话不多说,带我去玉溪山,放下我后,你们回去修养身体。”
渐秋与流弋共骑一剑,冷风呼啸而过,静默无言。直至玉溪山附近时,流弋犹豫再三,鼓足勇气还是忍不住道:“渐秋,你真是花翠茵吗?”渐秋身体一怔,被流弋突如其来的问话问懵了。流弋继续问道:“你真的喜欢徐容晚吗?”
“嗯。”
“可是,这几日他都不来找你,人心会变的。”
“他只是最近跟我闹脾气,”
流弋的身子顿住,凛冽的风吹来,他闷声憋气着,心里仿佛有一朵花苞未放却凋零,凄楚孤冷。
渐秋对他满是愧疚,上一世听说他在幽兰镇被捡,后养在越宗门。清清嫂子估计不在世上了,而如今他又不能把流弋带在身边。
落地于玉溪山对面的岸边,渐秋抱了抱一脸悲伤的流弋,道:“别一张离别伤感的脸,你都不想想我是几岁的人。”
“下次见面也不知道何时,我在燕华山的越宗门,你记得来找我。”
“嗯,我会去找你的,我有个朋友叫风絮,他会过去找你。”
“朋友?男孩吗?”
“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
泊人不安问道:“你不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你们只会拖我后腿,回去修养身体吧。”
渐秋好说歹说的才劝走了二人,接下来便是找砱砾恢复真身。
绝命河水位高涨,汹涌澎湃,猛浪若奔的姿态席卷拍岸着,千军万马的雄伟画面,仿佛是战争硝烟弥漫,雷霆万钧。因为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仙门弟子在,所以他要等的是戌时初,开河而出的水路。像上次那样,等待砱砾出来。
水路出来,砱砾出动。
他蹲守在树木灌林旁,蚊虫众多,他被咬得受不了,便起身跺了跺脚,抬眼望去,一只黑腐蛇睁着黑亮的眼眸瞪他,他吓得用手一挥,血球杀之。挥手之间转身被石头绊倒,狼狈地瘫倒在水坑泥淖中,怔然地看着自己满身泥土。
手脚磨破皮,满身都是泥,还扭了一脚。
无奈之下,他只好缓缓起身,蹲身靠近绝命河,洗脸,随意地清洗身上的文岚白衣。
头顶上的疾风迅雷潇潇卷来,渐秋被水溅得满脸的水,赶忙擦拭着。猝不及防,一阵剑风迅速飞来,他没来得及反应,身体被抓了起来。绝命河的巨涛猛浪飞驰着,一个巨浪席卷他的身体,他猛地掉在绝命河。
我滴娘,我怎么这么倒霉?
渐秋慌乱地挣扎着,河水把他冲到绝命河中,他无力地反抗着。黑黄相间的身影飞来,抓住他的手,把他从绝命河中拯救出来。他剧烈地咳嗽,脸涨得通红。
此时他已经来到玉溪山了。
渐秋喘了口气,气愤地瞪着周湛澜,吼道:“你干吗?”
周湛澜窘然地看着一身狼狈的渐秋,用灵力帮渐秋烘干湿透的衣服,道:“不好意思,姑娘,我以为你要跳河,便想救你,可是一看你身上穿着文岚弟子的衣服,我当时没注意,就弄河里了。”
从玉溪山慌慌张张地跑来一大批黑黄相间道服,佩戴剑麟玉的弟子,看着渐秋,一个健硕黝黑的男子周知可惊讶道:“第一次看到文岚的女徒呀。”
渐秋咳嗽了几声,面红耳赤,声音沙哑道:“我不是,这是文岚弟子借我的。”
周嘉彦缓缓走来,命令道:“都别闹了,这里危险,把姑娘送回对岸。其余都随我入内。驱蛇药都带了吧?”
众人应声道:“是,师兄。”
渐秋摆摆手,对周湛澜道:“算了,不用管我,我会保护好自己。”话罢他刚起身,又被石头绊倒了,狠狠地摔在地上,四肢僵硬地趴在地上。
周湛澜见状赶忙把他扶起来,问道:“姑娘是不是脚受伤了?”
哎,我哪里是脚受伤,我是身心疲惫。
“不是,你不用管我了。”渐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仔仔细细地看着地上的有没有石头,跟着周湛澜进入玉溪山。
寒风飒飒,戾气瑟瑟。原本风平浪静的玉溪山转眼变成黑幽幽的一片。众人惊慌地环顾着四周,抄出家伙。原本是阳精日神,苍茫的山巅,此刻却是扬尘卷土四野暗,飞沙走石山风黑。
一片片污池渊沼川泽在平坦的地面萦回满地,吞吐着血盆大口,如同湿臭无比的的深渊般,阴森恐怖。
众人赶忙御剑飞行,渐秋想一口气扑腾进去,走近观望不见底部的泥淖,却被周湛澜一手提起来,道:“姑娘真想寻死?”
渐秋苦涩一笑,飞上来不是更惨?
话罢,疾风石刃回抟飞飚,石化的黑腐蛇庞大而蜿蜒地袭来,卷起劲风。众人挥剑抵挡,金色光芒阵阵迸出,如同撞天的银盎,迸溅出金光瑶气般的凌气。
一道道铜墙铁壁般的石墙浩浩荡荡地铺卷而来,好似百石汇出擎天柱,乾坤斗转千钧根。石墙厚壁形成了一个强硬无比的炉,只待生火锻炼。宛若身处在八卦方位,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方位每一个方位汹涌来袭。
所有人都困在里面,一点一点被石头化。周湛澜赶忙躲避着,但是四肢被冻住,只能绝望地看着如流水一般的泥石缓缓湮灭自己。
骤然间,一道清光流水纹破空而出,开天辟地地劈开石炉。断开成两半的石壁轰然倒塌外地,掉了满地的烟尘。一群青衣与白衣在阴黑的玉溪山上方凛然而睥睨。
开剑而气吐山河正是徐谨之,身后一众清亮白净的文岚弟子如飞鹤白鹭般在天空划过,清水流光纹纷纷纭纭落下,把阴黑的天边锻锤成皓白的绸练。
硬石铁砂如同暴风雨般咄咄逼人,滂滂沛沛地呼啸冲来。众人挥剑应对,徐谨之画出一道晶莹皓白的符文。僵硬无比如铁板铜盾的结界赫然现世,发出扑剌剌的响亮声,轰隆隆的怪风。
挡住了一面但是挡不住每一面。石头从四面八方赶来,凶狠强悍地压来。徐谨之赶忙形成一个白球般的结界。
越宗弟子也躲不过星罗棋布的石头。敏达如燕的身体躲避石子,冲向更高的天际。但是耸入云霄的石柱弯弯曲曲横穿过整座玉溪山,浩瀚磅礴,震动天地。
文岚烟,越宗,剑麟道所有的联络烟齐齐迸发,在天边绽放出光彩。
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被落在庞大无边的石炉。四下黑咕隆咚的,伸手不见五指。从石壁上又不断地爆发出新的石柱横穿整座石炉,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直到所有的石柱填满整座石炉,再也没有生人呼吸吐纳声。
渐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周湛澜出事的时候便消失无踪迹。他咬下一口血,红光烁烁,太阳符文绽放在黑暗的石炉中。他的身体越陷越深,直到狼狈地滚落在地下陵墓中。
“砱砾出来吧,我来了。”
“君上……”砱砾小块的身子飞来了过来,重重砸中渐秋的肩膀,还以为自己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渐秋吃疼地皱眉着,缓过来后,抚摸着天真的小孩子,久别欣喜,抱在怀里道:“对不起,不会再丢下你了。”
砱砾迷惑道:“君上怎么了?君上怎么认识我?”
渐秋笑道:“当然认识,快帮我恢复真身。”
“遵命!”
整座玉溪山如同置身于熔炉火花中,红光耀眼夺目。渐秋看着自己恢复的真身,喘了口气,欣喜道:“我要调息身子,守着我。”砱砾应了一声后,渐秋便冲进灵镜调整自己的身体,投入镜湖中。
熟悉而舒爽的感觉,如同置身日暖风清的美妙世界。体内的血脉与身体完美地相融相合,互环互抱着。
他想尽快恢复全部的身体,但是时间不够,而现在估计能维持七八个时辰,不过也够了。接下来的日子在修养调整回来。外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他怕他不出去,砱砾得杀了所有人了。
他出来时满身赤光,神采奕奕。天色已黑,清辉落地。外面应该过去了一天,而砱砾却消失不见了。
满地的石像雕塑,应该说是用人做成的石像,有条不紊地摆放在玉溪山中央。渐秋靠近一座肃穆凛然之威的石像,借着月光,凑近一看,这不就是大徐公徐谨之吗?再一看,这不是镜宁与居敬,还有永乐等人。上一次是他恢复真身,所有人解救了,那这一次呢?
他悠哉悠哉地逛着,看到眼前栩栩如生的石像,清远的声音喊道:“砱砾,你出来。”
前方好像有些动静,渐秋蹬脚飞去,原来是姗姗来迟的宁九韶与孟卓义一伙人。
宁九韶踩碎了文岚留声师弟的手,正在哇哇大哭着。这样的场景没想到还得继续上演。
有些缘分怎么斩都斩不断,有些缘分怎么纠缠到最后都是徒劳。
砱砾飞身出来,气喘吁吁地落在渐秋肩膀上,气愤道:“那个三个眼睛的男人,躲起来了,我找不到他,呼呼……打了好久……”
“徐凝来了?”渐秋惊呼道,四下环顾着。
孟卓义见渐秋能驱动这么大的邪魔之物,长剑挥出,踏夜雄姿如鹰,佻然如风,直杀渐秋。
渐秋见状赶忙躲开,解释道:“孟当家的,别别别,听我解释!”
“你个魔头,还我外孙……”说话间闪闪烁烁的剑锋狠狠袭来。
渐秋没有武器,只能躲着。砱砾见渐秋没有武器,只好亲自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