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洵被这番直言不讳惊得愣了愣,有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无力。对方明明看着很年轻,却在面对警方时显得不卑不亢,对话的内容也颇具深度,分析的头头是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理性趋于上风的江队长瞬间把气势压了下来,他隔着桌面上半身倾覆在对面人上方,质问他:“你说你不是在遮掩犯罪,那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杀她?”
翁达晞叹了口气,说了四个字:“作案动机。”
咚咚咚,门外适时的传来三声敲门,打断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一个略带年纪的嗓音隔着门板传来:“江洵,你出来一下。”
刘局?
江洵带着疑惑去开了门,门口正是局长刘红明。
刘局已经五十多了,因保养有方头发依旧浓密,并没有当代年轻人掉发的恐慌。他此刻难得露出了浇愁的面容,看着自己的亲外甥,压着嗓音低声道:“快把审讯室关着的那位放了,现在。”
江洵圆目一瞪,不快道:“干什么?他可是嫌犯,你老糊涂了吗舅?”
“个死孩子,叫局长。”刘局掐着他胳膊,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把他给抓来了,他不可能是犯人。”
“为什么不能抓?他可是头号嫌疑犯。”江洵双手抱胸,一幅我说了算的姿态。
刘红明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周围没人才道:“人刚从美国回来的犯罪心理侧写专家,前fbi探员。你说他杀人,昏头了?”
什么?前fbi探员?心理侧写专家?江洵被这一连串的抬头身份惊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怀疑道:“你说他?”指着厚厚的门板确认:“翁达晞?”
“没错,你抓人怎么也不先问问我。”刘局踱着小碎步焦切道:“赶紧放了,他现在可是公安厅炽手可热的人才,都在拉拢他过去呢。你把他当罪犯抓起来,我们算是得罪他了。”
江洵摩挲着下巴,还是持怀疑态度:“真的是前探员兼心理学专家?这么年轻,看着不像啊。”而且刚才的问询中,对方也没透露自己的身份,敢情是把他当猴耍着玩呢?
江洵一改神色,朝他舅弩了弩嘴,道:“你先回办公室吧舅,这事交给我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刘局不太信任他,怀疑道:“又在打什么馊主意?”
“相信我,肯定把他放了,绝不给我们东浦分局脸上抹黑。”
看他一脸信誓旦旦,刘局便相信了他。这事儿他能不出面最好,否则把事情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让江洵去处理倒也不全是坏事,如果对方非要追究,就把外甥拿出来打打感情牌,所谓不知者无罪嘛~
他大舅是送走了,可江大队长却没立刻放人。
他把人晾在审讯室,自己往另一栋楼快速奔去,目的地:法医鉴证科。
——
法医室,苏源邑穿着解剖服戴着口罩,神情专注的缝合着面前的尸体。
尸体被分割的有些碎,无形中给他增加了不少工作量,额头上冒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鬓角的额发有些已经被打湿了,顺着瓷白的皮肤往下淌。
解剖室的门被人打开,一股凉意朝着江洵面门袭来,他直奔解剖室里唯一的活人,风风火火的开口道:“老苏,我带你去见个人。快,还是活的。”
苏源邑:“.........”见谁?那人等着要咽气了?那他这个法医去的有点早啊。
苏源邑剐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缝。
江洵拉着不让他缝,开始贩卖安利:“你不去肯定会后悔的,相信我,这关系到我们能不能找到凶手。”说完,看了眼解剖台上“四分五裂”的女人。
苏源邑手上不停,磁性的嗓音在口罩后响起:“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哎呀,那人不是凶手,我们抓错了。”
“哦。”苏源邑没理他,继续缝。
江洵见他这样,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他再次急迫的催他:“你走不走?不走我把你扛过去。”
苏源邑赏了他一个白眼,并没有屈服于他的淫威和中二病之下。
说来也怪,江洵的脾气跟谁都冲的很,谁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唯独苏源邑在他面前是特别的。两人在警队配合了好多年,已然默契十足,支队里的人都谣传他俩其实是对好基友。
两大龄当事人不服气,辩解:我们纯洁的友谊岂容你们yy?
众人:我们坐等你们友谊的小船顷刻就翻!
.......
苏源邑最终还是被他连拉带扯从解剖室挖了出来,两人一道朝着审讯室方向走。
江洵简单把刚才的经过都说了一遍,苏源邑保持沉默,不知是不是因为累的。
翁达晞连坐姿都没变,把几张照片一字排列铺在桌上,细细观摩。修长的眉眼精致又漂亮,透着睿智。
昨晚,他就是因为送朱晓奈回家才耽误了时间。对方当时喝的酩酊大醉,连路都认不清了。秉着同窗友谊的身份,翁达晞把她送了回去。这还没过12个小时,人就凉透了,这让他很意外。
谁会杀一个醉鬼?奸杀分尸,没必要吧?大街上捡尸体的多的是,“干”完也没有杀人毁尸灭迹什么的。
他移开双目,没了心思。抬头看向单面可视玻璃,眼神飘的很远,没个聚焦。
殊不知,玻璃后站着一人,也正在看他。两人视线隔着空间和障碍物,摇摇对视。
苏源邑自对方抬头的刹那,就全身僵硬,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漆黑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修长的五指撑在玻璃上,指尖因用力泛着苍白。
怎么,会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