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便是八月十五, 天上人间,团圆之期。天御宗七千二百道仙阶沿途高高挂起宫灯,宛如金鳞游龙,蜿蜒山麓之间。
凌非焉以炎月剑渡初一来到碧霄峰,在离天御宗正殿天御神宫不远处将初一放下。此时其他各宫弟子尚未行至此处, 凌非焉便让初一静坐调息, 以等众人。
两人稍候片刻, 才见三百余名新晋弟子由凌尊首徒带着,从仙阶拾阶而上,陆续集在神宫大殿之前。凌非焉这才将初一唤起身,行至殿前。
初一立身殿前广场,仰头而望,只见苍夜辽阔, 星辉点点, 皓月之下,天御神宫青砖绿瓦, 雄雄三层,飞檐翔天, 瑞兽其上, 殿前八柱擎撑, 朱红雕漆,当真雄伟壮观。宫门正中门楣上端端正正题着“天御神宫”四个大字, 宫门两侧各有块长联牌匾, 上联“三千清静乾坤云息承紫意”, 下联“八方道明非常镜玄悟青灵”。初一看着,悟着,觉得这联中似有深意,但读起来又太拗口,实在晦涩,难明其就。
此时,凌非川朗声道:“天治42年,西岭紫麓山天御宗第十场新试入宗试典正式结束,尔等随我进天御神宫,谒见诸位道尊,行派宫仪式。”众人齐诺,浩荡而入。初一亦随凌非焉买入神宫正殿,心中忐忑,一时竟不敢抬头去看。只听闻凌非川毕恭毕敬向殿内上座之人奏报:“禀师尊,各位道尊师叔,弟子非川已将今次通过入宗试典的新晋弟子带至殿前,请师尊主持派宫仪式。”
一位声线沉稳的老者应道:“好。辛苦你们了。”几位凌尊首徒应声施礼,分列殿侧,只留凌非川与新晋弟子一同站在殿上。初一这才循声望去,但见大殿之上,火烛通明,两侧各十二盏铜雕仙鹤香炉散发着袅袅轻香。这香气似有提神醒脑之效,初一嗅入鼻息,但觉心肺甚是舒畅。
大殿尽头山墙之上,高高挂着端正潇洒的一个“御”字,仔细看去,那御字竟不是书墨提就,而是直接刻在墙上。初一虽不懂书法精要,却能看出那字刚劲不足,清灵有余,无睥睨尘世之傲,有情深绵长之姿。看手笔,像是出自女子之手,虽不知由何人所写,但可比绎武宫客房里那张“持明”好得多了。“御”字两侧,各悬十二幅仙人画像,男女皆有,且各个仙姿风雅,卓尔不群,想必定是天御宗以往的前辈高人,才能如此这般的尊享高位,被天御宗弟子供奉瞻仰。
山墙下有五把藤木裁雪椅呈半弧状排列,正中主位上端坐着位白须白髯,鹤发童颜的老者。他便是凌非川恭敬请出的师尊、天御宗现任宗主——道仙宫道尊明崖。
老仙家身着紫霄诸天法衣,头戴紫霄叠云法冠,手中持着柄雪白拂尘。虽已年近古稀,但却精神矍铄,目光如炬。脸上神情肃穆,道骨仙风中透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明崖两侧坐着其他四位天御宗道尊,他们同着紫霄诸天法衣,头顶紫霄叠云法冠,样貌气度却各有不同。左边第一人年及花甲,温文儒雅,睿智内敛,他便是创下八门二十四阵虚境的天枢宫道尊,明陆。右边第一人与明陆道尊气质区别极大,他不似常人眼中的修道之人,倒像是个练家子的武夫,法袍之内体格魁梧,面相亦是开朗喜悦,跟明崖明陆那些满面严峻的道人完全不同,此人便是绎武宫道尊,明达。
明崖右边第一位,乃是个眉目慈祥中年妇人,面有悲天悯人之色,眼含慈悲救世之光,虽已年过不惑,但却仙姿不消,清朗俊逸,她便是青遥宫道尊,明心。
巧的是,就像明陆与明达一文一武那般对比鲜明,明心道尊身旁端坐的乃是涂明宫道尊明海。此人面色肃杀,目隐凶光,双唇紧抿,眉梢深锁。好似殿下站立的众人不是他天御宗的新晋弟子,而是待他诛戮灭却的妖魔一般。他与明心相邻而坐,一生一杀,反差亦是十分巨大。
至此,初一终于一睹天御宗五位道尊的真容。首见凌尊首徒时,就已被那五人的风姿才俊折服,今日又见五位道尊,当真有种位列仙殿之感,不由心生敬仰,甚是尊崇。
此时,凌非川将五卷书卷呈至明崖道尊手中,上面分别记载着各门破阵弟子的姓名与三番测试之成绩。明崖道尊一一展开,将绎武宫、青遥宫、涂明宫三宫弟子按册划入,又将道仙宫册上五十一人按其机缘秉性暂且分入以上三宫历练。最后才将天枢宫名册拿在手中,向明陆言道:“沉寂多年,不想今日师弟的天枢宫要添新人了。”
原来,凌非焉带初一进门时,明崖就已看在眼中。每次试典都是独身一人归来的凌非焉,今次身后竟有一人,连身为天御宗宗主的明崖道尊都忍不住要多侧目相视几眼。
明陆向师兄拱拱手,言道:“也好也好。天枢多年只有非焉一人,怕她寂寞无趣,如今得个小师妹相伴,愿能见她多开心笑笑,我也好更安心于道法专研。”
明崖点头为是,缓缓打开天枢宫卷册,不料上面却是空无一字。明崖一愣,将卷册递与其他四位道尊传阅,并向凌非川问道:“非川,何以天枢宫卷册上空无一字,并无那位弟子姓名?”
凌非川恭敬道:“此事事出有因。那位道师能否成为天御宗弟子,还需由师尊与各位道尊商议定夺。”
五位道尊闻得此言,相视一望,不知凌非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凌非川又言:“这位道师于景门处破阵,却非由景门而出。但她魂灯未熄,又不在惊伤二门,按规不在考试失败之列,因此不知该如何分配。非焉师妹驻守景门,就让她先随师妹前来,故而天枢宫卷册上并无她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