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道:“我有一法可解敛剑阁之危,你愿不愿尝试?”
居远岱惊讶:“什么法子?”
红线不答反道,似交代后事:“言烨性子矫情古怪,或因他儿时不常有人教导所致,你莫要介意,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这外祖父极为重视,你莫要觉得他同你疏远,只因他不善将喜恶表露在外而已。”
居远岱心中震动:“丫头你——”
红线打断他道:“敛剑阁之危皆因他们太闲,人间太闲,他们不满足于此状,致欲念扩大,若此时人间突遭危难,众人回护不及,谁还能有闲心找敛剑阁的麻烦?老头,你莫要担心,此事交予我,言烨今后便就麻烦你了,我今夜离开,你要记住,我自始至终都只是江湖散人红影,从未入主过你敛剑阁,他日有人问起,你定要如此回答。”
说罢,她不待居远岱再开口,转身飞出问剑楼,往遥远的天边飞去,几息时间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居远岱当即愣在当场,因为方才红线离开时,所使身法并非轻功,而是凭空而飞,且中途并未踏物借力。
这姑娘并非凡人!
居远岱瞬间明白过来。
但即便他此刻明白,却也不清楚红线为何离开,又凭何担保可解敛剑阁之危难。
这时,长礼打探完城外的状况,回来同他禀报,他一声叹又落入无声。
随后多日,敛剑阁中再不见红线踪影,居远岱未曾来竹舍同言烨说明当晚情况,言烨不知红线为何离开,只在心中猜想或许她身上的忘川水不足,又回黄泉取了,便按下心中担忧。
而江湖中的风波却再也按不住了,因这几日江湖上又忽然流出几个奇怪的传言,说当年沉剑山庄惨案便就是白道指使门派所为,如何所为,几个不同版本的流言传的满天飞,迅速扩散至整个江湖,令守在清陵城外的白道们面上忽黑忽白,气青了一张张脸。他们百口莫辩,无处撒气,便将怒气全然针对向清陵城内的敛剑阁,变本加厉地打着旗号催喊敛剑阁给说法。
如此,城外的压力一天比一天盛,居远岱终于扛不出四面八方的压力打开城门,邀白道几大为首的门派掌教携少数弟子入城,共议此事。
乌压压的一片人齐聚敛剑阁问剑楼大殿,一个个面上不善,打定主意要居远岱将敛剑阁靠向白道。
言烨同时于竹舍中动身,前往问剑楼。
第92章 千夫所指 诸位胡编乱造的功夫可见一斑……
问剑楼内局势一触即发, 众人言辞皆咬死在言烨的身份上,甚至给出了所谓的人证,欲当堂指认言烨, 咬定他乃黑道中人, 是银月教特意炼制的药人,当年聊北城之事皆他一手促就。
居远岱同众剑主黑沉着脸, 望向下方殿中来者不善的众位门派掌教, 他们心里知悉,不论敛剑阁交不交出言烨,只要他们不点头靠向白道,此事绝不会轻易善了。
“药人!近日江湖传言纷纷,药人全身皆毒,当年聊北城中祸事便就因此药人而起,他以自己药人血作毒,毒害城中的闻雨派同百姓, 才令聊北城大乱, 让黑道有机可乘破城而入!居阁主还不快快传那药人入殿,让人证当堂指认!”
“此乃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之事,他是当年事件的罪魁祸首,居阁主还在等什么?派人传那药人上殿对峙, 早早了结了此事为好!”
“居阁主,莫不是你们敛剑阁已然投向了黑道, 准备就此包庇下这药人,欲置当年聊北城整城伤亡百姓不顾, 行此不仁不义之事?”
众人七嘴八舌,矛头直指言烨,言辞间不给居远岱半点喘息机会, 打着仁义等冠冕堂皇的幌子,编造莫须有的罪名往敛剑阁头上扣。
“居阁主,莫不是因此药人乃居晴之子,您失散多年的外孙,即便知晓他曾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您也准备将他护下?”
“居阁主!”居远岱仍不回应,他们提高了音量,“您莫不是欲将敛剑阁百年清誉毁尽,只为保下这名药人?您可莫忘了,我等虽在城中,但清陵城外皆是同我等一般心怀天下之人,眼里容不得半点害群之马的存在,敛剑阁若还是昔日那般中政廉明、两不相帮的地位,我等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若今日此事,敛剑阁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说法,我等如何确定敛剑阁非投靠了黑道,欲置天下于不顾?”
说着说着,这些人愈发肆无忌惮,仗着自己的人已将清陵围得水泄不通,便以为能只手遮天,逼敛剑阁点头。
问剑楼外,言烨已在此处站了许久,静静听着。楼内的大殿上,一帮人对居远岱咄咄相逼,言语间仿似从未打算好言相谈,居远岱身处殿中,自始自终未置一词,静待他们说罢。
言烨一双盲眼无波无澜,数日过去,红线仍未回来,他在楼外停留片刻,终于,唇动一瞬,落下了几字微不可闻的话后,抬步往殿内走。
不想,他身侧忽而一阵熟悉的香气袭来,一只女子的柔荑准确抓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红线由空中落下,侧目看他:“再见?再见什么?你此行进去,是否打定注意同我来生再见?”
言烨眼睫一颤,有片刻失神。
她回来了。
问剑楼内杂乱嘈闹,红线的目光往殿内扫去,大致看明白了现下是个什么情况。她轻捏了捏言烨的手,贴向他耳边道了一声“莫怕”,便手聚一股力将他一推,推入问剑楼。
待言烨再回过神来,他已落在了问剑楼大殿中央,因他的突然出现,殿内陡然陷入一阵安静,数十数百条不善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警惕瞪向他。
数息后,“就是他!”白道带来的那名证人突然开口,在殿内刺耳地叫嚷,“就是他!他就是银月教中的那名药人!引发聊北城惨事的药人!”
随后,殿内立马爆出大量惊人言语,说人证已指认确凿,望居阁主决断。
一殿的嘈杂声中,居远岱背在身后的拳头握紧,一双沉目从殿内叫嚷得最凶的那几名掌教面上一个个扫视过去,然而每当被扫到的人同他对上眼,气势变弱,迅速又有其他人大喊着要他秉公处理。
便就是这时,清朗的女子声音随一道红影踏空飞入问剑楼大殿:“什么药人?”
“红影!”她一落地,殿内就有人认出了她,而后众人迅速抬头看向居远岱同众剑主,却见他们面上并未有异,仍是一派黑沉的面色。
于是白道一干人盯着她,言语间意味不明:“敛剑阁定风剑主,红影?”
而殿上的女子在听到他们此言后,面上却现出一片疑惑,不解道:“敛剑阁定风剑主?你们在喊谁?我?我何时同敛剑阁有半分关系了?诸位胡编乱造的功夫可见一斑呐。”
白道众掌教一哑,却仍然有几名不清楚状况人的怼回去道:“阁下入主敛剑阁天下皆知,承袭敛剑阁定风剑一脉,此乃确凿事实,我等如何胡编乱造?”
红线挑眼看过去:“你说,我承袭了敛剑阁定风剑?阁下的脑子怕不是有问题?我红影乃何人,何须攀附他们敛剑阁,承他小小一名定风剑主的位置?你不信我,何不问问他们的阁主,我同他们敛剑阁可曾有半分关系?”
说罢,她却继续意有所指道:“由此可见,阁下的确凿二字,也确实有待商榷啊……”
随着红线这句话落下,众人均撇头望向殿上的居远岱同众剑主,只见他们的面色平常,并未对红线所言有任何反驳,并且居远岱还上前一步解释道:“我敛剑阁定风剑一脉,乃定风剑主任长嵩,从未传承他人,阁下从何处听来的这不实之言,轻信我偌大一个敛剑阁会将一剑之主的位置轻易任命给一名年岁阅历均浅的姑娘?”
众人被彻底堵住了话,只因红线被任命剑主位时,居远岱未大肆操办宣扬,他们得知此事,也是因潜伏在这城中的探子所探得,此行为本就不光彩,如此被人当众挑明,仿似被一个巴掌拍在了脸上,打得他们脸红耳赤。
殿中静默半晌后,白道几名位份高的掌教走出来,欲当和事佬将此事揭过去:“许这几位掌教贵人事多,记岔了,居阁主莫要见怪,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