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赌坊的路上,荣习才将这些日子的事说与春花。
原来是宛棠从崇安那边传来的消息,朝廷欲在江南兴修水利和桥梁,但国库不丰,便想从崇安的富户大商之家下手。可又不能让这些富户以捐输的名义出钱修建,这样便能分去朝廷一半功劳不说,崇安因天高皇帝远始终属于管辖,如此一来只会让崇安一地更加势盛,不可管控。
于是便有人给朝廷出谋划策,说崇安一地赌风大盛,几家富商都兴设赌坊从中敛财,很是奢靡,引得许多朝中重臣的儿孙都去败家,本就是朝廷的一大隐患,如今既然想从富户身上割肉,不如就从整治赌坊入手。
朝廷若是禁赌,这赌坊是断然开不下去的,若处理不善怕还容易被朝廷降罪,民不与官斗,为了稳妥,荣习只得将青州赌坊转手于人。
“你怎么不早与我说呀。”春花荣习所说,很是心疼。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赌坊现在不能关,若是关了,怕旁的人看出蹊跷,也怕朝廷知道有人走漏风声,只能转手。也不能贱卖,能买下个赌坊的人不多,一直在找合适的人。”
春花很是不解,“那这样,接手的人岂不是……咱们怎么能把危险转嫁给别人。”、
“这个我也想过。”荣习压低了声音,凑到春花耳边,“所以我把他转给了知府的小舅子,此人一直惦记着赌坊这块肥肉,早前也使过不少绊子给我,还一直仗势欺人、为富不仁,常欺负良民百姓,若日后真被朝廷收拾了,也算为民除害吧。”
前面为了出让赌坊,荣习忙了许久,可到了真的买卖这一天,其实程序又很简单,不过是一方付钱,一方交房契,再一同去官府签过转让文书就是了,不过一个上午就了事。
等事情都忙完,荣习只觉松了口气,春花知道他近来必定压力很大,便拉着荣习要去街上逛逛,带他散心。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就算朝廷禁赌,也寻不到我们的麻烦的,你也别太忧愁了。”
荣习转头,故意逗弄春花,叹口气道:“我忧愁的却不是这个,我愁的是以后没了赌坊要少赚不少银子,我怕你哪天嫌弃了我,不要我了。”
“胡说什么呢。”春花瞧荣习那副神情就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伸出小拳头锤在荣习的胸口。荣习眼疾手快,将春花的小拳头裹住,握在手心。
“哎呦哎呦,我说两位也注意些吧,这可是大街上啊。”
春花和荣习同时看过去,竟是辜平隶。这回他身后倒没跟着人,竟是独自一人。
“这是去哪?”
“嗨呦,我说三爷,咱俩这可还闹着别扭呢,别一副跟我很亲近的样子,我停下来打招呼,那全是看在咱们春花妹妹的面子上,你说是不是,妹妹?”辜平隶仍旧一幅吊儿郎当的模样,油嘴滑舌。
“你们怎么了?”春花看一眼辜平隶,又转头看荣习,很好奇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
“还不是他胡闹。”
“我胡闹什么了,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那赌坊要出让,怎得不让给我,我知道你是怕卖给熟人不好要价,可我都说了,价格随你开,你却偏生要卖给那个姓郑的,他哪是什么好东西……”
这下春花便明白了,想来荣习是绝不可能坑朋友的,但又不好把事情说给辜平隶。
“他是有苦衷的,往后你会明白的,辜少爷你别怪他。”
“叫什么辜少爷,你不是我认的妹妹嘛,别这么生分。”辜平隶继续油嘴滑舌,“再说,我也并没怪他,我知道他不是不顾兄弟的人,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可我就是有些不痛快,所以必须得给他几日脸色看。”辜平隶这会子倒傲娇起来。
荣习站在一旁,并不言语,一幅无所谓的样子,春花却很是心忧,怕两人真因为这事闹得不愉快,偷偷去拽了拽荣习的袖角,又挤眉弄眼地小声示意:“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的性子不适合经营赌坊,再说辜家的酒肆就够你忙活,没必要揽别的摊子。”
“行行,您岑少爷说得对。都听您的,都听您的。”辜平隶瞄一眼荣习和春花紧握的手,心里头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诶,你这俩这也太欺负人了,恩爱给我看,当初可是我先看上了春花妹妹的,你不是不喜欢的吗,怎么现在这般宝贝人家。”
辜平隶素日里就没个正形,说着说着就又开始调笑起来。
“我没有说过不喜欢——”
“春花妹妹,往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哥哥给你撑腰,实在不行你就跟他和离,我娶你!”辜平隶根本不听荣习说什么,“不过你俩这婚事啥时候办,你那姨娘不是已经生了吗?”
“在准备了,等日子定下来第一个就给你送帖子行不行?”荣习也不再板着脸,同辜平隶说笑起来。
“那敢情好啊,到时候我肯定给你和春花妹妹备份大礼。”
“我话还没说完。”荣习握着春花的手,故意炫耀一般在辜平隶眼前晃了几下,“但你往后少打我娘子的主意,她是你嫂子。”
赌坊的事一过,荣习便认真准备起成亲的事。考虑到岑老爷不大喜欢春花,荣习甚至问过春花的意愿,成亲后是继续住在岑府还是搬出去住。
春花觉得岑府如今尚未分家,都是同住在岑府,她和荣习若是就这么搬出去,只怕会让她和岑老爷之间的关系更疏远,她本意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荣习同自己的父亲有隔阂。
听春花这般说,荣习才打消了要另置宅子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