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盛夏的天确实热得紧,温克谨脑门儿上那铜钱大小的豁口结了血痂,头脸上的血许久未清理,早已经凝成了块儿,说话间容色狰狞,血块儿便扑簌簌的往下掉。
这般模样当真是有些骇人,阿芙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水瞳微睁泫然欲泣,脚下连连后退一头扎进了霜眉的臂弯,身上抖个不停,细听连声音都显得惊恐万分:“三弟弟,你,你这般模样好吓人。”
霜眉前不久才见过她那抄着瓷瓶砸人的狠辣模样,这会儿见阿芙这般胆小如鼠的做派,还真是有些无语凝噎。
想归想,面上却丝毫不显,皱紧了眉头护着阿芙连退好几步,望着温克谨目露嫌恶:“我家姑娘胆子小,还请三少爷离她远些吧。”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将温克谨气得面红耳赤,想跳脚破口大骂时,又见一旁的沈云谏持着那把寒气森森的湛泸剑站在一旁,整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只得偃旗息鼓,却又自觉不出气,回头恶狠狠的瞪了阿芙二人一眼。
由周氏拍板盖棺定论,这事儿也到此便了了,但看周氏一众人的神色,量她们也无这个度量吃下这个闷亏,往后要与阿芙作何对待,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沈云谏尚有公务在身,阿芙这边已然无碍便同周氏请辞,周氏望着下首高大挺拔的年青人目色沉沉,连做戏也不愿了,巴不得这瘟神早些走。
毫不犹豫的挥手让他自行离去,那双老眼带着怨毒的恶意,一瞬不瞬的盯着门前身若蒲柳的阿芙。
阿芙身形纤细,整个人缩在霜眉的身后便能不见踪影,这会儿正探出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瞧着沈云谏。
她那目光实在是有些灼热,烧得沈云谏脸皮隐隐发烫,想再同她多说几句话,又怕吓着这娇花一般的小姑娘,思来想去只得作罢。
正欲跨出门时,才猝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又端正的朝周氏做了个揖,一副再诚恳不过的模样:“对了,过两天吾妹于梨园开了个诗会,托我来同温大姑娘说一声,帖子明后日便会送到,还望老夫人行个方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便将周氏满腹的阴谋诡计一棍子打死,正等着这瘟神离去后,好生收拾那温落芙,不曾想他还有一招釜底抽薪。
周氏脸色又黑了几分,哑着嗓子嘶吼道:“沈都统忙去吧,这大孙女老身可管不着她的去处,瞧着大姑娘这生龙活虎的劲儿,比起我那可怜孙子来,定是无甚大碍的。”
从前阿芙也不知二房三房是个什么毛病,几个人说着话,总得刺两句心头才舒坦,如今一瞧这毛病怕是自周氏这儿学来的。
阿芙身子一歪,整个人往霜眉身上倒去。
她这戏说来就来,霜眉正有些失神,反应便慢了半拍,等她伸手去接时,沈云谏长臂一探,阿芙便又囫囵落进了他的怀里。
沈云谏垂眸望着怀里的阿芙,只见她双目紧闭,纤长白皙的柔荑捂着额角,满脸痛苦之色,不点而朱的红唇微微张阖,软软糯糯的嗓音带着哭腔,脆弱又可怜:“霜眉,怎么太医还没来,我头晕得很。”
霜眉有些尴尬的收回空摆着的双手,在衣摆上擦了两下,听大姑娘在唤她,才小心的觑了一眼沈云谏,又看了看双目紧闭无知无觉的大姑娘,脸色发白:我的爷啊,这可是卫国公府,老太太在上头瞧着呢,您能收敛点吗!
阿芙并不知自己倚错了人,双目闭得紧,溜圆的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转,正纳闷儿霜眉平日里那股子机灵劲儿哪去了?头一回这么许久不晓得接话茬。
莫不是傻了?
阿芙自觉一手正搭在霜眉的臂膀上,便微不可查的隔着衣料子,狠戳了她两下,沈云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小动作,险些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