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涌动,冰糖葫芦融化的糖稀粘到衣服和头发上,青颂松开与云听紧拉的手,一手高举着糖葫芦,另一只手将披风解开搭在臂弯。
“六月太夸张了,哪有这么冷,阿听,你说呢?”
抬起头,发现面前的人不是云听,而是一个陌生的妇人,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她怔了下,周围人来人往,哪还有云听的身影,就连跟过来那两个小厮也没了踪影。
“阿听!”
青颂瞬间慌乱起来,嘈杂的声音刺入耳膜,她惊慌失措的在人群中寻找,刚才的兴奋一扫而空,只剩下独自一人的茫然。
“阿听,你在哪?”
“阿听!”
她努力的保持镇定,挤过人群,手中的糖葫芦松了手,掉到地上被人无情的践踏,站在人群中,只觉得陌生的可怕。
颓然的站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碍事,她挤到街道边,坐到店铺的台阶上,茫然的看着来往的人们。
石头台阶有些凉,她便把披风重新穿在身上,把自己裹紧,抱着双膝,缩成一团,眼睛仍然盯着面前的人,期望能够看见云听寻她的身影。
以前沐寒告诉她,在人多的地方走失,那就不要乱跑,待在原地,如果跟你一起的是个靠谱的人,而你又有幸没被人拐跑,那你就一定会被找到的。
沐寒年长她三岁,也许是幼年的经历所致,他总说自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可青颂不这么觉得,在她眼中的沐寒,有情有义有血有肉,那个时候她什么都听他的,因为她觉得,这是沐寒,沐寒总会有办法的。
后来她离开沐寒,身边有了六月,六月总是替她操着大小的心,小到缝补衣物,大到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都是经过她手,好像六月在的地方,她就能放下心来什么都不管,吃饱了睡觉就行。
如今离开那个红墙绿瓦的高墙,身边没有沐寒,也没有六月,她便像个失去主心骨的人,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虽然自小颠沛流离,索性所到之处都有真心待她的人。
也是被保护的太好,所以丧失了最起码的生活本能。
明明不能这样的。
她抽了抽鼻子,努力抑制住眼眶的湿润,呢喃轻语:“太没用了。”
从以前到现在,都太没用了。
许久,身边坐下一个人,距离很近,她侧头去看,见到来人一袭月牙白衣袍,头顶火红的灯笼飘荡,映衬着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他弯着唇角,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侧头看着她。
青颂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又鼓足勇气看了回去,惊愕的瞪大眼睛:“你……你怎么在这?”
来人微微叹了口气:“逛个庙会都能逛丢了,我不来怎么行呢?”
“皇……”
青颂张了张嘴,左右看了看:“沈公子。”
“太生疏了。”
沈良州摇了摇头。
她想了想,小声的喊了声:“良州哥哥。”
喊完这一声,她忽然红了眼眶,多日以来那种始终飘荡,找寻不到落脚地的阴霾一扫而光,只剩下满腹的酸涩,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赶紧擦去,努力克制自己莫名而来的委屈。
“委屈坏了?”
沈良州眼底的笑意更甚,慢条斯理擦去她的眼泪,嗓音柔软:“今儿是中秋节,哭鼻子可不好。”
他把青颂的手拢在掌心里,轻轻抚摸结痂处,问她:“还疼吗?”
青颂摇摇头。
“本来该夸你勇敢,可是你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沈良州望着她,将她的披风重新系好:“只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着:“为了赔罪,我有礼要送你。”
“什么?”
青颂不明所以,任由他牵着走:“那阿听呢?”
“不要紧,有人会陪她。”
“是云湛吗?”
沈良州侧目看她,轻答了声:“是。”
“我知道的。”她断断续续的说:“你让云湛跟着我了,所以那天他才会那么及时出现。”
“所以刚才走丢,不哭也不闹,是因为知道云湛跟着?”
她点点头,鼓足勇气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沈良州目光沉静,忽然笑了:“你长大了。”
“我知道的。”
两个人牵手而行,伴着皎洁的月色和微风的轻抚,张灯结彩,高高挂起的灯笼,隐约传来的敲锣打鼓声,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世子呢,他还好吗?”
“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沈良州侧目看她,眼里满是笑意:“不怪他将你置入危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