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宗保没有生气,保持着双肘放在大腿上、朝前倾身的姿势,眯着眼儿、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图南:“王爷王妃为了世子可谓是倾尽了父母之爱,如今到了世子回报父母双亲的时候了,不知世子可想好了要怎么回报他们的恩情了吗?”
叶图南一愣,实在没想到穆宗保竟然会说这些,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头到底买的什么要,只不过是稍稍一愣,叶图南稳下心神,然后道:“臣会请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材来为父王母妃医治,臣还会一直伺候在双亲床前,直到……”
“不不不,”穆宗保摇着头,截断了叶图南的话头,在叶图南惊诧的目光中,他坐起了身子,跷着二郎腿,噙着笑,和颜悦色地看着叶图南,“世子啊,恕本宫直言,什么最好的郎中最好的药材,这些原是不需世子出手的,父皇历来厚待定安王府,如今王爷王妃病重,难不成父皇竟会放任不管?再说让你一个大病初愈的人伺候床前,这是否可行?呵呵,要本宫说,这样的活计还是留给侍婢来的妥帖。”
叶图南实在是猜不到穆宗保这到底是想说什么又想做什么了,不过瞧着穆宗保并不像是知晓了贾明的存在,所以叶图南心里并不像刚才那么担忧,这时候抿了抿唇,然后蹙着眉问穆宗保道:“那殿下您的意思是……”
“娶妻生子,”穆宗保直截了当地道,瞧着叶图南忽然愣住的脸,他叹了口气,拍着叶图南的胳膊道,“世子,你是定安王府的唯一的血脉,为叶氏一门开枝散叶那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责任啊,从前你卧病不起也就罢了,可如今你身子都大好了,自然就得马上履行你的责任啊,况且你年纪也不小了,快三十了吧?寻常人这个年纪孩子少说都四五个了,你身为叶氏一门唯一的血脉,就更不再话下了。”
叶图南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穆宗保竟会跟他说娶妻生子的事儿,他心里一阵诧异,随即就是浓浓的不安,忙不迭道:“可是殿下……”
穆宗保忽然抬起了手,示意让叶图南噤声,同时原本还算亲切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坐直了身子,靠在椅背上,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叶图南,一边缓声道:“本宫听闻,你们汉人是最看重孝道的,如今王爷王妃病危,难道世子竟都不肯用一场喜事来冲一冲他们的病气?”
“本宫还听闻,你们汉人还有一句老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怎么着?连本宫这个外族之人都知晓的道理,难道世子这个地地道道的汉人竟不知晓?”
叶图南心下一惊,到这时候已经猜到穆宗保今天到底为什么忽然造访定安王府了,他一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拒绝,可是却根本找不到能拒绝的话来,穆宗保已然把自己是否愿意娶妻等同于是否遵从孝道了,难道让自己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更要紧的话,穆宗保就是为了他的亲事来着刚才又是口口声声说是奉万岁爷之命来的,这就说明了,这是万岁爷的意思,他又怎么敢违抗?
一时之间,叶图南又是着急又是紧张,他不知道万岁爷为什么忽然起了让他成亲的意思,更加不知道他们要朝自己身边塞个什么样的女人,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的是,万岁爷和太子爷认定的、定安王的世子妃,必然是个原族女人……
想到这里,叶图南的心更冷了三分,万岁爷和太子爷这明显显就是存着摧毁叶氏一门的心思,说摧毁其实并不确切,但是叶图南却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