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姨一怔,这才发现,今儿珍珠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灰扑扑的棉袍,头发也没怎么仔细扎,不过梳了一个麻花辫子,再看面前的那一大木盆的、还没洗完的衣裳,南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做错什么事儿了,才会被林有余给罚做了粗做丫头,只是这新年大节的,到底是什么了不得事儿竟然林有余如此雷霆大怒呢?更何况,珍珠又是一向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走路都怕被树叶砸到头的性子,又能出什么大错呢?
南姨左右想不明白,也没有办法,当下叹了口气儿,没再说话,然后就拎着食盒走了出去,留下珍珠一个人,对着桌上的那盘水晶虾饺默默掉眼泪。
……
暖阁。
南姨进来的时候,叶图南正坐在软榻上看着一本《狸猫换太子》打发时间。
叶图南近来停了药,这还是这么些年来,他头一次停药,一众人都很担心他的状况,可叶图南的身子却明显更好了些,比起从前,身上少了那股子挥之不去的汤药味道,如今人也精神了许多,从前连床都下不来的人,如今已经能扶着墙走路了,这不,今儿一早是他自己更衣梳洗的,然后又挪到了暖阁来,就等着南姨给他送饭过来。
“南姨,怎么才来啊?”瞧见南姨进来,叶图南就丢开了手里的书,然后有点儿撒娇地南姨抱怨,“南姨,我等你都等得肚子好饿啊。”
“让世子久等了,是奴婢的不是,”南姨忙不迭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食一一摆出,一边解释道,“刚刚奴婢在外头瞧见了珍珠,跟她说了两句,故而来的迟了些,还望世子见谅。”
“南姨,都说了,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的。”叶图南对于南姨总是一口一个“奴婢”的,很是不悦,可南姨就是不改,他也是没办法。
“您是主子,奴婢是下人,这规矩是万万错不得的,”南姨忙道,一边去了筷子带给了叶图南,一边道,“世子请用吧。”
“主子?下人?呵呵,”叶图南闻言,一阵嗤笑,他瞥了一眼自己刚刚随手丢在一边的那本《狸猫换太子》,一边用筷子的大头指了指那本书,然后戏谑地跟南姨道,“南姨,那你说说这狸猫算是主子还是下人?”
自南姨入府之后,还是头一次见道这幅表情的叶图南,叶图南一直都不是脾气好的,可是从前脾气不好,多半的表现就是阴郁沉默,南姨刚进府的时候也见识过,可是她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图南,一时间都看得一愣。
叶图南瞧着南姨一脸没听明白的表情,又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来埋头喝完了一整碗的蜜豆百合粥,一边夹了一筷子萝卜糕吃,一边随口问南姨:“珍珠回来了?她怎么不进来伺候?”
南姨抿了抿唇,面色有些踟蹰,可最后还是开了口:“似是珍珠做错了事儿,林管家发话,罚珍珠做粗做丫头,以后都不能近身伺候世子了。”
南姨刚才在叶图南面前是有意提了一嘴珍珠,自然她一个下人是没法子帮珍珠打抱不平,可到底是于心不忍,所以还是在叶图南面前提了一嘴,想着能让叶图南出面给珍珠主持公道。
叶图南一愣,然后放下了手里的半块萝卜糕,挑着眉问:“珍珠做错什么事儿了?她是我院儿里的人,我这个主子怎么不知她做错事儿了?即便她真的做错了事儿,要打要罚也该是我这个主子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林有余替我当家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