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没说话,张着嘴看着楚天叙,似是还想一探究竟,可是嘴唇颤颤了半天到底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有两行清泪沿着眼角默默滑下。
楚天叙扶着邓氏躺了下来,自己起身走到了床前,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邓氏重重叩了一头。
“娘,儿子不孝,不能照着父亲铺好的路走下去,又让娘担惊受怕,儿子实在孝道有失,”抬起头来,楚天叙双手撑着地,看着一言不发的邓氏,“大错一铸,儿子羞愧难当,想着怎么才能弥补爹娘这些年来的苦心孤诣,思来想去,为此一条。”
一边说着,楚天叙一边又重重叩了一头:“儿子自请离家,从此不再踏入将军府半步,再不是楚氏一门子孙。”
邓氏闻言大惊,蓦地撑起身子瞪圆了眼看着楚天叙:“天叙……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娘不许!娘不许!”
“娘,儿子实在没办法和父亲同住一个屋檐下,还请母亲体谅,”半晌,楚天叙沉声道,他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邓氏会是怎么样的打击,但是他又不能不说,因为他真的是忍到了极点,“娘,儿子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赴死,明知道都是父亲一手所致,可是……可是儿子心里还是存着一份侥幸。”
“万一呢?万一是陈征和莫二奇他们联手欺骗爹爹欺骗儿子呢?万一爹爹是清白的呢?所以儿子夜以继日地赶回恰克图,是想第一时间跟父亲求证,希望从他嘴里得到这些都是误会的解释,”说到这里,楚天叙牵了牵唇,露出一个苦涩至极的笑来,“可是甫一进了家门,就碰上爹爹手刃老郭……”
“老郭,他何罪之有?他在咱们家伺候了二十年,在我心里,他就是家人,就是亲人……”楚天叙拧着眉,满脸掩饰不住的痛苦,他看着邓氏,看着看着眼睛又红了起来,然后他使劲儿吞咽了一大口口水,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娘,儿子实在不愿做出手刃亲父的畜生之举,所以……请您成全。”
邓氏听了楚天叙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倒是不似刚才那般震惊了,她伸手轻轻抚着楚天叙瘦削的脸,一边柔声道:“我生养出来的儿子,就该这样,黑白分明,干干净净……”
“娘,您这是同意了?”楚天叙一愣,随即激动地握住了邓氏的手,“您能理解儿子?不怪罪儿子?”
“虽然娘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道人家,但是非曲直,娘心里有数,”邓氏点点头,一边沉声加了一句,“只是天叙,你不能把娘丢下不管啊。”
楚天叙一怔:“娘,您的意思是……”
“夫君靠不住,那娘自然得靠儿子了,”邓氏惨然一笑,取出帕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一边又含笑看着楚天叙,“从今往后,娘就跟定儿子了,儿子去哪儿,娘就去哪儿,儿子干啥娘就干啥,天叙,你可不能嫌弃娘年迈碍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