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挺不愿意说这个的,”一直不正经的脸,忽然就沉了下来,贾明默默整理好了自己凌乱的领口,顿了顿,然后坐了,又接着道,“你听到的那个传言不是假的,定安王府里头住着的那位小世子,的确缠.绵病榻,前一阵子还差点儿不命久矣。”
庞九没听明白,皱着眉问:“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定安王府里头还有一个小世子?可是我分明听说定安王府四代单传啊,怎么……除了你之外,还会有一个小世子呢?”
“若是定安王府里头不住着一个小世子,掩人耳目,我这个真的定安王小世子又怎么能够得以脱身?又怎么能够在外头安心东奔西走?”贾明缓声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闷,似是不大愿意提起这些,可是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要跟庞九坦白,他自然要对庞九再无隐瞒。
当下顿了顿,然后贾明又道:“住在京师、那位万众瞩目的小世子,他不过是爹娘为我寻的一枚棋子,这些年来,他顶着我的身份,住在定安王府,享受着荣华富贵,也……承受着万千苦楚。”
庞九瞧着贾明眼神黯淡,知道他是说到伤心处了,心下颇为不忍,当下给他倒了杯茶,推了过去:“先喝口热茶。”
贾明把茶杯捧在手里,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叹了口气儿,然后又继续道:“定安王府几代人都活的如履薄冰,自二十年前,叶氏旧臣管来臣策划了谋反之事后,定安王府的日子就更煎熬了,可谓是朝不保夕,为了保住叶氏香火,爹娘不得已将我送出京师,留下枚棋子为我顶着。”
“这些年来,我奉爹娘之命,暗中联络旧部,训练义军,天南地北地忙活着,虽然辛苦,可日子过得爽快自在,我天生就过不来束手束脚的日子,所以心里总是暗暗侥幸,能有个人在京师为我顶着,”贾明道,说到这里,他面上又生起了不忍来,“只是这些年辛苦他了,毕竟有那个热血儿郎愿意活在囚笼里?我……我时常觉得很对不起他。”
庞九自然知道,贾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她这样的出身,注定是了解不了豪门贵户的算计城府,可是她也是听过《狸猫换太子》的,只当是戏文演义,哪里知晓,这世间,竟当真有这样的事儿,心中自是感慨不已。
“那他……肯定和你长得特别想象吧?”庞九轻声问,“肯定也是同龄吧?”
“对,他跟我是同龄人,长得……小时候特别像,性格也像,”贾明一边在脑中回忆着,一边摇了摇头道,“可是长大了之后就不大像了。”
“自从七岁那年我出了京师之后,就没有回过几次京城,毕竟怕人多眼杂,惹出事端,所以也没什么机会再见到他,”贾明抿了口茶,继续缓声道,“我记得上次见到他,还是十五年前吧,从那之后,即便再回京师,我也断断不愿意再见他了。”
“为什么?”庞九不解。
“小时候,我们相处得很好,那时候我们还以为彼此是双生子兄弟呢,也是,一样的年纪,一样的相貌,可不就是双生子吗?”贾明苦涩地牵了牵唇,“只是七岁那年,我被送出京师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们从来都不是兄弟,他不过爹娘选中、随时准备为我赴死的棋子罢了。”
“后来,没过几年,定安王府小世子身染重病的消息就传出了京师,再然后,这些年,定安王府小世子不命久矣的消息,就一直没有断过,可是,我却一直身康体健,连风寒都不曾染过。”说到这里,贾明长长吐了口气儿,似是要把这些年来淤积的憋闷都给呼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