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阅奏章,是专属於皇上的权责,安康不想越权干政,所以除非是急奏,她才会另外找丞相尹国公和姜太师过来商议,非不得已,她是不会替文德做决定的。
其实,奏章上的,大多是些琐事。安康强打精神,看了一下午,觉得有些乏了。眼见外头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她正起身,想带朝宣回敬王府时,沉香从门外的一声通传,像颗大石头一样绊住了她。
“启禀长公主,皇后到。” 沉香从门外走进,像安康禀报道。
皇后要进正殿,安康不是正殿的主人,不可能拦她。虽然不想见,但无奈之下,安康只能向沉香点了点头。
续卿得了允准,很快就走了进来。她身後跟着霜月,霜月手上拿着一整叠的纸本,看上去像是书册。
“臣妾见过长公主” 续卿微微屈身行礼。
安康也是,起身向她行了个过身礼。
“这是皇上之前交代臣妾的,臣妾看过了,想先放到皇上的寝殿中。” 续卿向安康解释自己的来意。
安康没有过问那些书册是什麽,只是点头答应。续卿得了她同意後,便让霜月把东西放在文德的寝殿内。
眼看和续卿之间又是无尽的沉默,安康心里着实想赶紧离开,却不想续卿想的大约和她是一样的,她的身体倾转的方向和安康相同,同是往门外的方向而去。
“一起走吧” 安康勉为其难地笑着说。
续卿看得出,安康的笑容是何等勉强。自从两人在先皇灵前,一同守灵後,她就感觉到长公主和自己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两人往正殿外走去。
突然,正殿外传来一声天大的响声。是朝宣不知怎麽地,从马车上摔下来了。
安康和续卿一回过神,就同时往跌在地上的朝宣跑了过去。
“怎麽了”
“摔着了没有”
两人担心地看着朝宣,朝宣这一摔,摔的不轻,不只手上破了好大一片皮,连外挂都摔掉了。
不过朝宣没哭出来,他握着拳,忍住痛,眼角泛出泪光。
“长公主,先宣太医,不要是伤着骨头了”
续卿一边摸着朝宣的头,一边担心地向安康说。安康当然同意,马上就让沉香去传柳远。两人一起安抚着一脸明明痛到快哭出来,却还是把嘴唇紧紧咬住的朝宣。
朝宣这副逞强的模样,安康看在眼中,心里浮现出文德的身影。她大婚之时,为自己挡了一剑,那时躺在地上,胸口不断冒出血的时候,文德也是这样的神情。
想到文德,安康心里乱,她叹了口气,随手为朝宣穿好外挂,重新系上新结。
结才打好,安康心一紧,自己就愣住了。
安康赫然想起,文德伤口未愈之时,也曾经为她的外挂打上新结。那时她为了自己一点点的求胜心,故意用了和续卿不一样的系法。那个系法并不常见,续卿只要稍微留心,就一定会有所查觉,文德的外挂曾经在外面脱下来过。
而当日的那个结,和方才安康替朝宣打的,是同样的。
虽然没有转头过去,但安康仍然可以感觉到,续卿的眼神,是停在朝宣身上的系结上。
柳远没多久就赶了过来,替朝宣查看身子,检查过後,像安康和续卿回禀朝宣只是外伤,不用过於担心。
安康嘴上是说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没有,她一直没有把视线看向皇后。柳远说要去太医院为朝宣开些药,他走後,安康让沉香先上了马车,把朝宣送回敬王府。
续卿始终没有出声,只是站在安康身旁。
柳远说了什麽,她一句话都没有听进,明明是红霞无限的傍晚,她的心中却如轰雷炸过,不能平静。
为何文德在去过长公主府後,外挂上的系结就变了......
为何文德和长公主一同去齐山後,脖子上就有了那个红痕......
又为何自己和长公主之间,会如此尴尬......
所有事情在这个瞬间都有了解答,续卿看着安康的背影,想说什麽,却又什麽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