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在权长生只穿着里衣的身上逡巡着,手来回在他们两个之间移动,惊道:“权先生,你们这是……”
叫花子羞得无言以对,只好低着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权长生巴不得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甚至想抱着叫花子在整个圣元朝周游一圈才好,他把手从叫花子肩上拿下来,抓住他的手,然后强行钻进他的指尖,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你对我们有什么看法?”
他们这么亲密的样子,阿炳就算再傻也能猜出些什么了。其实他以前在话本子里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只是他可没在这镇上见过,如今这种事就发生在自己周围,心里除了讶异,完全说不出任何话了。
白云镇虽然比周围的几个镇都要富裕的多,但是再怎么也比不上县里,信息也相对闭塞,民风淳朴,哪里会又断袖这种事情,阿炳觉得自己眼前的景象足以让他未来好几天缓不过劲儿,现在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僵硬地道:“我先下去了,你们……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脚下生风,一溜烟不见了。
叫花子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彻底红了,倒并不是因为让人看出来自己喜欢男人,而是他这么多年来,从未喜欢过什么人,以前听闻别人的情事都是一笑了之,如今轮到自己,却觉得格外害羞
权长生却笑得尤其开心,指着阿炳消失的方向,调笑道:“小花你快看,阿炳刚才那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好笑,这孩子以后怕是见着我们两个都得绕远路了。”
叫花子抬头悄悄看了一眼,神色暗淡,一点也小不出来,他现在很担心阿炳以后不把他当朋友了,“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权长生将他的手捏紧了,“要是他因为这个就不和你来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叫花子低头看了一眼身侧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脸上才升起了一点笑意。昨晚上他们两个推推嚷嚷地进屋,桌边的蜡烛就自动熄灭了,黑暗中,只能看到权长生模糊的轮廓,如今一瞧那只牵着他的手,指节鲜明,纹路清晰,觉得自己好像这辈子都能被这只手牵着,最后死了,也没什么觉得遗憾的了。
权长生瞧着他盯着手,看得入神,弯着眼睛凑近他的脸,张嘴含住他的耳垂吸了一下,叫花子一个激灵,挣开他的那只手,逃也似的下了楼。
权长生摇摇头,把手伸到眼前,掌心向上,想到了些什么,对着手笑了笑。
国家易主之时,他随着爹娘回了老家,因为没银子,什么买卖都做过,但还是经常吃不上饭,就差到街上要饭了。权长生的爹一生风光无数,走到哪里别人不给他三分面子,落魄后,他那股子里的骄傲,不容许他端着破碗,向别人卑微祈求。
作为儿子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爹饿死,于是,他收起了自己的少爷脾气,去街上找活计,店里的东家看到权长生的那张细皮嫩脸之后,都不愿意用他,几天下来,家里的那两斗米就见了底。
有一次吃饭,权长生看见他娘里碗里没有饭,只有一点米汤,就问:“娘,你怎么不添饭。”
长生娘摇头,笑道:“大概是人老了,不爱吃饭了,喝点米汤清清肠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