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姝娘怔愣地摩挲着手上的竹笛,看着当年的定情信物早已不复当初的光芒,根本未得到主人的妥善保管,或许只随意丢弃在某个旮旯里任由它落满灰尘。
她的心狠狠地一滞,他果真如此绝情,绝情到对这段感情无一丝留恋,走的干脆,与她扮演一场夫妻情深,然后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拖泥带水走不出来的只是她自己。
“他都说了什么?”
陆燕尔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他说,他不是你的良人,让你忘了他,重新开始!”
有泪从眼角滑落,柳姝娘抬手狠狠地抹了抹眼睛,直接躺在陆燕尔身侧,努力地仰头看漫天星空,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他不值得自己再为他流一滴眼泪!
知她心里不好受,陆燕尔便没将南明珠那番埋汰人的话说出来:“你今后有何打算?回了蜀地,以后再不来京城了吗?”
“以后的事情不清楚,我来就是想拜托你,不要告诉我阿娘任何关于李鸿的事,我不想阿娘为这件事烦忧。”
陆燕尔侧眸:“你不说,我自然不会告诉她!”
柳姝娘将手搭在陆燕尔的脉搏上,顿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腹中的胎儿很健康,你回京城后好好养着,岁末的时候肯定会生个大胖小子。”
陆燕尔眯了眯眼:“你要不做他干娘吧?有个这么厉害的干娘,以后谁敢欺负他,你可得护着他?”
“想的美!他有父有母,找个干娘做什么。”柳姝娘呸了她一嘴,“我若想当娘,我自己会生。”
“哦。”
两人就这么并排仰望着天上的星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陆燕尔本想让楼君炎陪她看星星看月亮,结果倒是柳树娘陪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了。
柳姝娘忽然转头看向陆燕尔,面含歉疚,一字一顿说的极为诚恳认真:“对不起!”
陆燕尔一愣,旋即眨了眨眼眸:“你对我下蛊,又帮我解了蛊,你我之间算是扯平了。”
柳姝娘抿了抿唇,账可不是如此算的,之间横生了多少波折事端,她怀着身孕本该在家里娇养着,可她却偷偷劫她出京城,辗转万里来到北漠,如今那李承胤又满城逮捕楼君炎,他们想要离开北漠恐怕还要费上一番功夫。
“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同你阿娘回去?”陆燕尔抬了抬眸子,忽然问道。
柳姝娘顿了顿,并没隐瞒她:“是。”
陆燕尔翻身,凑到她跟前:“你想去找李鸿报仇?”
柳姝娘眸色冷了冷眸:“我已经报了。”
陆燕尔不解地望着她。
“我擅长下蛊,自然是给他下了一种蛊,那种蛊叫做虹雪,并取了南明珠的颈间血。”
柳姝娘缓缓道,眸眼沉沉无波,翻卷的恨意被掩藏在眸底,“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么,他不是只爱她么,我就要他这辈子都碰不得南明珠,我倒要看看他的感情是不是至死都能坚贞如一,是不是真的那么爱?”
陆燕尔微微瞪圆了眼睛。
这又是什么蛊?
什么叫李鸿再也碰不了南明珠!
“是以后都不能再行房、事的意思吗?”
“差不多。”
陆燕尔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道:“只是不能对南明珠行房事吗?还是,其他女人也不能?”
“只是无法同南明珠,他可以找其他女人,但只要他一旦找了,就会再也停不下来,只能不断地找更多的女人来压制心里的那种渴望。”柳姝娘声音颇冷,“他的情感归属于南明珠,可身体却只能于其他女人交/欢。”
陆燕尔:“……你们苗族的蛊术可真阴毒,这不是祸害了其他姑娘吗?”
柳姝娘不以为然:“我又没给他下春/药,让他必须同其他女子欢好,我只是在他体内埋下了诱因而已,一旦他主动踏出了这一步,他这辈子就完了。但如果他能不被女色所惑……”
“会如何?”陆燕尔追问。
“就三年?若他对南明珠感情如一,我便成全他!”
三年是她付出的时间,也是她给他的一线生机。
陆燕尔默默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李鸿能不能当三年的苦行僧?只能自求多福!
其实,三年时间并不算长,应该稍微有些定力便能挺了下来吧。
而站在门外偷听的楼君炎神色一凛,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这种闻所未闻的蛊?
也就是说,李鸿深爱南明珠,却不能同自己心爱的女子行床底之欢,若他忍不住同其他女人欢好后,便会就此对其他女人上瘾,源源不断地找女人压制体内蛊虫带给他的欲瘾。
可整日面对着深爱的妻子,与她同床共枕,却无法触碰,这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岂非等同杀了他无异?
要是让他每天抱着陆燕尔睡觉,已经尝过那种蚀髓知味的感觉,却只能让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同她纯睡觉……简直要命!
果然最毒妇人心,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会下蛊的女人?
第二天,温氏早早起床准备带柳姝娘回家时,却发现柳姝娘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信中只是写了让她回到苗寨后,将进入苗寨的所有通道皆布下最毒瘴气,让外人不得而入,除此再无他话。
温氏拿着信去找陆燕尔,从昨天同女儿的谈话中隐约知道,女儿同这陆燕尔关系应当不错,她应当知道女儿近来的全部遭遇。
可陆燕尔昨晚同柳姝娘聊的太晚,压根儿就还没醒,直到中午才醒,温氏问过后,陆燕尔只是茫然地望着她,一问三不知。
本想打探那个梁鸿的下落,陆燕尔依旧只是摇摇头:“我也没听说过。”
温氏心知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便沉着脸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