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悲痛完了,准确的说法是在脑内补充好了自己的琴回去要怎么修复,对它的新形象大体满意了,把琴在膝盖上放平,这篇算是揭过去了,戳戳紫芫:“诶,这把琴没有你的命值钱是一回事,你瞎走神是另一回事,怎么啦?好兄弟还行吗?下回不一定赶得上啊。”
紫芫沉默片刻:“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洛芙了。”
桓琴和赛孚瑞亚:……
超凡的预感有意义,特别是对于那些特别亲近的人,对于那些能力特别强大的传奇。
但这显然不是让这个想法成型的好时候。
桓琴离紫芫远了一点。
“你那是什么表情?”紫芫问道。
“没什么,有媳妇真的了不起。”桓琴露出酸溜溜的眼神,装模作样,长吁短叹,“可惜绯心一直不肯松口,呵,你不要得意,等我出去,她一定会答应我的。”
紫芫:……我说什么啦?
别了吧?我看你们俩都挺享受现在这个若即若离的状态,就为了这强行转变,这没必要吧兄弟。
赛孚瑞亚不想加入谈话。
甚至有点后悔来救这两个人——主要是后悔这导致她必须和他们在过去和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被迫相处。
很烦,真的。希望这种状况赶紧停止,最好立即。
……
夜晚的央都紫金宫,诸神的族长白正坐在窗边喝茶。
夜色安静,这是一个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普通夜晚。然而,很突然地在某个片刻,他的手一抖,手里拿着的茶杯跌在地上。精美的瓷器和托盘相磕碰,深红色的茶水泼溅出来,片刻间就浸湿了柔软的羊绒地毯。
诸神之中最年长的魔皇,掌握着超出世界权柄范围的夜色的力量,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强大的能力者之一,他看着脚下碎裂了一地的瓷杯,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这是一件……他都不用勾手指就能修复的物品。
白却没有管,他呆呆地坐在椅子里,没有穿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穿的,和皇帝的身份相符合的礼服大衣,随便披了一件柔软的袍子,衬衫没有掖在裤子里,俨然已经是一副准备休息的打扮。
他是诸神之中少数有配偶的人,夜色深了,本来准备喝杯茶就休息。
现在这一切都完了。
白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冲脚下的碎片招招手。时间倒转,碎片拼接,茶水流回杯子里,杯子飞了回来,回到了他的手里。
很难说清他现在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他是现存诸神之中活的最年长的大家长,从古时代一直活到现在,年轻的时候正面遭遇了恶魔现世的第一波冲击。之后的几万年,队友死了一批又一批,世界秩序崩乱,两次黑暗年代,光荣战役和燎原之乱他都是亲历者。
那么多人曾经站在他身边,又最终离去,他本来应该已经习惯才对。
……能习惯才有鬼,这种事,经历多少次都感觉极糟。
白坐在原处发愣。
他的夫人,魔国的皇后,古老年代上古神族的女皇一君摸了过来。
“白,项玉她……”
“嗯。”
淡金色长发,容貌柔和秀美的神后伸手摸了摸他,她是在古时代面对恶魔的战争中受伤不得不转修治疗的战斗能力者,这种转化无法逆转,柔软的掌心永远也握不起剑。
白握住她的手蹭了蹭。
一君本来就不太赞同把继承人丢在那里等待,但他们十几个人,总不能跟连体婴儿一样意见永远一致。相对而言有道理的人让相对而言考虑不那么周全的接受了他们的观点,既然当时被说服,这时候出了事,她也不会指责。
“洛芙还是绝望了。”白对夫人说道,他们都很明白,黑凤凰让洛芙发誓,那时候起她们两个人的主导权其实就已经落在了项玉手里,只要项玉想,她早就把洛芙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不用等到现在,“格莱西亚……我们没赶上。”
“是我们对她太苛刻了。”一君轻柔地答道,“二十多岁,本来不该面对这些。你不要责怪塔,他已经很努力了。”
“不会。”白很愁,事情已经这样,他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开始调整做法,从新评估一切事情,“一线生机竟然是应在项玉身上……唉。我会把爱丽丝放去辉耀,还有赭,那家伙天天没谱到处乱跳,既然是辉耀出生,该滚回去做事了。”
“先保护洛芙的精神状况和人格稳定。”一君叹气,“辉耀是她的家,央都是项玉的。在她情况稳定之前先不要把她接回来了。”
“嗯。格莱西亚目的达成应该暂时不会管辉耀,帮我联系一下海月,她父亲不能再睡了。”白十分无奈。
目前为止,诸神共用的公共精神通路里所有人都因为过于震惊没开始发言,在爆炸般的言论刷屏一大堆人一起吵架之前,他需要先理清思路。
人皇海月,诸神之中唯一主修精神的大家长。如果切斯特真的能被唤醒,那么基本只能靠他。这里的问题主要在于,切斯特是个很有前途的下位神,他们还是希望尽量照顾到他的精神旋涡,不使用影响他未来发展的暴力手段。
至于白自己,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面对狂暴的奥古斯都和琼。
虽然他很能打,境界很高。但这又不是生死斗,大家长在自家压制能力互相斗殴,感觉怎么样都不太美妙。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因为这件事内部先爆炸掉。”
一君笑出声来。
她伸出两只手挤挤白的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下来,眼神哀伤:“……不会的,项玉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