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塔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
这是她的公主,毫无疑问,她的蓝色的眼睛,每一根发丝,精致好像娃娃一样几乎没有瑕疵的容貌,哪里都和她照顾了二十三年的公主一模一样。
但她的神态是艾塔从没见过的,和许多母亲一样,她敏锐地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不肯向前相认。
“您……”她凝视着洛芙,皱起眉头,“您……是……”
金发少女笑了起来。
和洛芙长久以来的疲劳不同,她的笑容温柔而平静,带着毫不犹豫绝不怀疑的笃定。就像没有任何人能够动摇她,并且她也清楚地明白自己绝不会被迷惑一样。
“是我。”她向艾塔展示了一下自己肩膀上披着的红色外袍,那上面,火一样的底色上有金色的仿佛火焰一样的花。
“她放弃了。请求我来替她完成这一切。”她对艾塔说道,神情十分宁静,“你来晚了,艾塔。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离开了她。”
残响是残响,她的一切都是从历史的缝隙之中自我补足再次出现的。但这件披肩不是,这是许多年前奥古斯都在辉耀养脑子,诸神从央都带来给她的真实物品。
艾塔看着公主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神态和面容,从未有任何一刻清楚地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莱拉的眼神挣扎。
之后,她慢慢地单膝跪了下去,向那位或许是公主,或许是里面的谁的人低头致意。
“恭迎您的归来,尊敬的巫师女皇,古兰德和艾瑞尔塔的大家长,上古神族的传承与巫师一族的守望,永恒的星光和指引文明的路标。无迹神殿莱拉,向您致以问候,献上我的忠诚,愿您荣光永存,项玉尊陛下,”
她太紧张了,以至于词都念串了。
项玉看着她,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的样子。
“莱拉,你喊错了。”她对前任公主护卫长轻笑起来,“目前来说,我仍然是洛芙丽达。请称呼我为公主殿下。”
“顺便问一句。”她伸出手,在眼前张开五指,又握了握拳,对洛芙的身体状况感到有些无奈。这孩子真就不爱惜,使劲作死,还得她来看着养护,“我饿了,有吃的吗?”
……
紫芫有点愣神。
是很短的时间,但在堕落之锁内部的核心区域,这可是有点致命的失误。
桓琴远远地把琴扔了过来,把自己宝贝的琴插进了那个封印节点,卡住了包裹稳定堕落之锁内部空间的魔法阵节点消失的趋势。
掺杂了各种堕落邪恶的玩意的黑雾翻涌着包裹过来,在节点上聚集,爬上了古琴的琴面,并且在上面腐蚀出了滋滋的魔光。
传奇阶的主手武器已经接近世界本质,不是凡俗材料可以制作的。就像紫芫的法杖是精灵神树的一根枝条,桓琴的琴用了作为世界能量节点聚灵而来的凤凰栖息的梧桐木。
他看着自己的琴被堕落的黑雾舔了舔表面,惨叫起来,活像被人锤了自己的女人。
“你在干嘛啊???”他超级暴躁地把自己的琴从阵法节点里□□,看到上面的花纹被侵蚀了一层,看起来比自己掉了一层皮还难受,“大哥?要命的时候别走神好吗,我们好不容易到这里了,一旦失误连重来的机会都难有,你不是急着去找殿下吗?专心一点啊!”
紫芫愣了一会,他也说不好自己感觉到了什么,总归刚才的失误是预料之外的,不应当:“……抱歉。”
他把一块魔晶石放在了桓琴刚刚插琴的位置,使用极其精妙的特定手法激活了它。
魔晶石亮起了一点秩序的辉光,悬浮在了黑雾涌动没有空间概念的虚空里,照亮了周围的一点区域。
……或者说,照亮了曾经没有空间概念,如今逐渐有了的,若隐若现,构建在现实中,又不构建在黑雾所在的空间里的魔法阵结构。
一个巨大的,从外而内,并不出现在黑雾空间之中的立体魔法阵在虚幻和真实之间耸立着。它的一个节点被这块由诸神精炼过的,秩序的魔晶石卡住,无法再隐入到虚无之中。
这是堕落之锁内部和外部之间的魔法结构。它通过最初一代诸神的可怕技巧被塑造,从秩序世界之中开辟出了一个无限巨大而没有秩序的空间。黑雾带着堕落的力量被容纳在里面,无论从物质空间或是秩序规则方面,都无法触及这个不和内部空间有所关联的外部魔法屏障。
但只要是空间,总有底层规则逻辑可寻。
格莱西亚多此一举地修改过它,用他从项玉那里得来的,本来继承人是赛孚瑞亚的权柄。但他不是真神,能力有限,黑魔法又超出一般人能有的一切预期。因此这种可以找寻的逻辑变得明显了,赛孚瑞亚提供主要帮助,不知道多久过去,他们总算找到了一点端倪,站在了这个魔法阵分隔内外的夹层之上,还在试图一点点破解。
在那些通天彻地的魔力疏导纹路,阵法划线和符文之中,这个被稳定住的秩序节点旁边,两个蚂蚁一样的小人收敛了自己部分展开的神性本相,举起了赛孚瑞亚带来的秩序补给——另一盏能提供稳定秩序屏障的提灯。
灰蒙蒙的涌动着黑雾,虚幻和毁灭之间的空间夹层里,一圈小小的温暖的秩序屏障亮起,显得他们两个更加渺小了。
现在是三个,黑漆漆的赛孚瑞亚穿梭而来,和队友们暂且汇合。
汇合以后暂时休息一下,黑漆漆没有边界的世界里人性容易出问题,他们拿出补给中的食物来吃。
桓琴抱着琴,痛心疾首,活像抱着自己已经死去的老婆。
“又不是不能用了。”赛孚瑞亚这个女人没有心,“回去拿油擦擦,一拨弦一样能杀一片。”
“那不一样。”桓琴十分痛心,“这把琴跟了我六千年,是大人请奥古斯都尊陛下精炼的材料,我自己找人做的,它对我来说就像搭档和战友一样。”
那她是不懂。
赛孚瑞亚毫无感情波动。
她都没有主手武器,为什么要懂?看着这家伙离谱的样子,她也完全不想懂。
他们在下面这么久,装备早就炸没了,就剩下主手武器留到最后,这毕竟不一样,紫芫有点抱歉,伸手拍拍他:“抱歉。”
“呸。”桓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