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小白宫里的第二天我就问过小白,“你可知我是什么?”
“相传倚帝山中,有一妖兽,名曰狙如,见则兵。”
“和我做朋友是想我帮你谋取天下?”
“开始是,后来不是。”
“为什么就不是了呢?”
“我想要的,要靠自己来谋取。”
“那你不是还用了我的两位哥哥,还有,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你真的很黏人诶。”
“我父皇的意思,他未退位,有些事,我纵权利滔天也无可奈何。”何况……已经离不开了啊。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两位哥哥的死,我还是有些怨他的,不管他怎么解释。
“你利用过我吗?骗过我吗?”
“从未。”
“那你以后也不可以对我撒谎。”
“好。”
夏日的某天,小白突然说想带我去新开的茶楼里坐坐,听说那茶楼的师傅会制作很好吃的糖果,且巧的是,茶楼的名字和我一样,都有一个月字,叫彩月楼。
而那彩月楼虽是茶楼,却日日有才子佳人的表演,在这乱世中独得一份安闲。
“我看那人跳的没有月姬好看。”小白为我剥了颗糖放在我手心,又继续为我剥第二颗。
既然他想看,那我为他跳上一次也未尝不可,离开书院这么些年,我还不曾跳过舞,记得以前,我可是整个书院跳舞最好看的。
我从二楼跳下,小白随即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到我落在舞台中心后眉心微扬,给了我一个包庇的笑容,一如从前。
“呐,我突然想和你比上一比。”我指着那惊慌失措的舞姬,扬言道。
茶楼老板见势不妙,使了眼色让人来擒我,他的人却全都被小白挡在了外面,老板拧眉看着我,继而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二楼的小白,方才恍然的他拉着舞姬朝小白弯了弯腰,离开了台子。
我放肆大笑,似乎我已经养成了这么一种习惯,有小白在的时候,总能有恃无恐。
后来我跳了一支怎么样的舞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跳完后被小白拉着跑出了茶楼,避开了随行的侍卫,我二人在皇城里走了一天,吃了一天。到最后,那个说要带我吃遍天下的人没来,一个我永远捉摸不透的人牵起了那只被他放开的手。
“喂,小白,你对我就真的没有图谋?”夜幕垂下,我随意的摆弄着一个灯市上的花灯,转身问立在不远处的小白。我从不相信一个人会无条件的对你好,不管是凡人世界还是妖怪世界,都是等价交换的。
“有。”小白买了我手中的花灯,带着我缓步走在街上,他牵着我,我提着灯。街市灯火通明,像极了城外纷飞的战火,不知这城内的人还能安乐几时,战火从不会避开任何一个城市,哪怕这是王城。
“什么,你先告诉我呗,如果我交换不起,我可要溜之大吉了。”我半玩笑着说。
“不许。”小白抓着我的手忽而握紧了。
真是个傻孩子,多年前我就说过,感情要藏到眼睛深处去,万不可被人看出来,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何况你一介凡人,攥的再紧也是抓不住我的。
“好啦好啦,我不跑,除非你说你要杀我了。”我松开他的手,小跑着到他前面,面对着他大笑。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喂,如果我们走散了怎么办?”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大树,玩弄着手中花灯,小白站在我旁边,低头看着我,我却没敢抬眸看一眼他的神情。
“那你就去彩月楼,我总会去找你。”
“为什么不是我去找你?”我闭上眼将整个后背贴在树上,依旧不敢看小白的脸。
“彩月楼虽小,却也能免你奔波之累,不受流离之苦。”
呵呵,我就知道,彩月楼是你手下的。
“他们来了,你要回去了。”我放开了花灯,任其倒在地上,被流出的灯油焚烧。
“等我。”他终于没有再笑,神情颇为严肃。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放道,“等什么等,我最讨厌等了,我可是要去云游四海的。”
“也好,都依着你,我总是能找到你的。”他笑了,一如往常的风淡云轻。
他侍卫们来的时候,花灯刚巧烧完,余散的灰烬漂浮在空气里,带着一股战争的硝烟味。
“月姬,你可还记得我全名?”小白问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白少白嘛,行了,走吧走吧,你不走我先走了。”我不耐烦的催促他。
小白莞尔,低声道,“那就好,记得有空去世外坡看看。”
我亲眼看着小白离开,一如大哥离开的时候那般,坚定,果决,沉重却不会回头,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我插不了手。从小白提出要带我出来的那一刻,我便已经知道他要放开我了,他那双眼睛真是太不会伪装了。
小白和公输青墨不一样,他不信狙如之力,他只信他自己,他说,古来帝王,没有一个是靠女子替他们打江山的,妖怪也不行。
后来我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那一次没有自己先走,这一生,我都在为别人送行,却从未有人给我送行过,或许,还是有的,离开公输青墨的那次。
分别后第二天我就去了世外坡,小白的话从来不会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