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澧自是知道君兮问的什么,浅笑一声,抬手轻轻撩开衣摆,外袍之下,自脚踝往上银制绞丝沿着腿腹贴合而上,晃着光。
君兮见状知道他是将轮椅拆解了。
“你怎么突然站起来了?”君兮有些不解。
“为了方便。”宫澧答的似是而非,“好了,别问那么多了,走,带你去见个人。”宫澧拉着她的胳膊便往外走,君兮被拉着移步跟上去。
二人一左一右的离开辕门场,走到金中门的时候,辕门场里有一声惊天惨叫传来,凄厉惊惨似剜心剖肝,随之而来的是马蹄踢踏之声。
惨叫声入耳,君兮向前的脚步微微一顿,宫澧闻声不曾转头,拉着她的手却微微紧了紧。
“走啊。”君兮挤出一丝浅笑,示意宫澧继续带路。
宫澧笑笑,带着她出了宫。
出了大明宫,宫澧带君兮径直回了国公府。
胡尔克勒遇害一案已定行凶的是胡尔克勒自己,且他还有谋杀天朝国公的嫌疑,高丽不仅没讨到说法还得了这么一项罪名,消停了许多,甚至这两日皇上举行的宴会高丽也借故推脱不去。
然而高丽使心中依然不信胡尔克勒是误杀了自己的说法,经常在国公府周边徘徊。
几只虾兵蟹将而已,宫澧也懒得理他们,任他们在府前晃来晃去,他出入则一律走侧门。
君兮随着宫澧自侧门入了国公府去,转到一个四角亭里,远远的却见赫连峥也在。
赫连峥见到君兮,摇了摇手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这么久,本王都要睡着了,果然假的就是不如真的好用。”赫连峥随口挖苦,说着捂嘴打了个哈欠。
宫澧无视他的嘲讽,漠然上前。
“他怎么在这?”君兮诧异的看向宫澧,合着宫澧大张旗鼓的跑到宫里去把她带出来,要带她见得竟然是赫连峥么。君兮有点懵。
“你会在这是因为我在这好么。”不待宫澧答话,赫连峥已经抢着答了,一脸得意的样子让人看的很欠揍。
“人带来了,可以说了?”宫澧不看赫连峥那张笑的欠扁的脸,沉声说道。
若不是他有他想要的消息,绕是淡定如宫澧都想把他打的卧床不起,那一脸贱笑看在眼中是在恨人的紧。
“怎么回事?”君兮的目光在宫澧和赫连峥之间往复,不明所以。
“他知道当年家父与五胡一战的细节,点名要说与你听。”宫澧答的言简意赅。
随着手中线索越来越多,事情的进展也越来越超出他的意料。他本已经有了放弃了追查当年之事的念头,然后黑袍人几次三番的对君兮下杀手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他知道黑袍人已经盯上了她,依黑袍人的性格,即便他现在真的停手不查了,她也不会放过他们,放过她。
既如此,那便斗到底吧。
“你知道那场战役的细节?”君兮眉头微皱,显然不信。
赫连峥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老国公领兵卫边可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他才多大?一觉起来还在尿床呢,他怎么可能知道。
“你不信?”赫连峥眉头一挑,仰着脸,似笑非笑。
“若是你爹,或可一信。”君兮阴恻恻道。
“你知不知道这么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赫连峥闻言红唇一抿,有些不悦。
“礼不礼貌需要听了故事辨了真伪再做定论。”君兮冷脸答道,明显还是不信的。“为什么非要说给我听?”
“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讲故事很无聊吗?”赫连峥闻言贱贱一笑。
……
君兮扶额,无语。
“因为你比较聪明,这里面有几处地方我想了好久都没有想通,你既然对破案很有天赋,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解释。”赫连峥见君兮一脸嫌弃的样子,老实的解释道。
“那就说来听听吧。”君兮闻言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来。宫澧也坐了下来。
四角凉亭里,两男一女相对而坐。
四外无人,隐有微风。
赫连峥端起茶盏,小酌一口,清了清嗓。
“据我父王说,当年五胡联合在一起攻打中原是高丽一手撮合的,可奇怪的是高丽当时只是一个边陲小国,国不富民不强,人瘦马弱。就是这么一个国家,却非要拉着周边国家一起攻打当时非常强大的中原,他哪来的自信?此问一也。”赫连峥伸出一根手指。
“五胡联兵不过很快便被镇压了下来,之后的对战不过是些小的碰撞,并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国公德戍边十载,回朝是保密的,可是不知怎的,高丽却得到了这个消息,趁着宫德不在,高丽又联合五胡出兵进犯,只不过这一次高丽并没有明着参与,而是隐于五胡之后,以至于大唐军队根本不知道高丽也参与其中了。边关生乱,逼得宫德又临边关。宫德工于军事,临边只一月便控住了局势。这里面高丽的问题便为二问。”
“当年最后一役的时候,大唐军队伏击的本是五胡的军队,可打起来的时候,对面的人却都变成了高丽的。诡异的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宫德,在这么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中,据说被流矢射中而卒。”赫连峥用了“据说”二字。
“更为奇怪的是不仅大唐的人没有人看到尸体,五胡和高丽的人也没看到。他军主帅死于马下,该当挂尸城上以示威的,可是高丽没有,他们悄无声息的把尸体给扔了,此问三也。”
“据悉,昔国公,德,文武绝佳。他的死,无论是我父王还是昔日临战大将,都是不信的,尽管二十年已过,依然不信。”
“不过尽管宫德战死了,但五胡军队已伤了元气,所以很快便败北投降。那场战争败的最惨的其实是高丽,因为高丽在战场投入的人力物力是最大的,可那一战之后,高丽却迅速崛起了,三年不到的光景便发展的能和西域平起平坐了,此问四也。”
赫连峥伸出第四根手指,在君兮眼前晃了晃,“我的问题问完了。”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说出来?与你何益?”君兮听赫连峥说完,没有急着回答,反而警觉的问。
所谓无利不起早,他一个异国王子,没有理由对别国大将的死那么感兴趣。
“交易。”赫连峥也不掩饰,直言道,“这是我的交换筹码。高丽王死在了路上,我有义务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高丽王?”君兮闻言一怔转而看向宫澧,前两天高丽王不还是病重吗?怎么现在已经死了吗?
“国公大人非要活人,也不想想高丽王已经病入膏肓了,躺在那说话都含糊不清的。本王好不容易命人从高丽把人偷了出来,还没过夜,人就死了。”赫连峥摊摊手,一脸的无奈。“我的人将高丽王带走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才三天而已,高丽内部现在正忙着争王位呢,没人有功夫给中原这边传消息,所以高丽来的那些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高丽王已经死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