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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草要除根,除根(1 / 2)

夏夜深深,万籁俱寂。

两个黑影贴着墙面渐渐接近城西赌坊。

四联木门紧闭,灯火已熄。

君兮对身后的瑟打了两个手势,最后手掌握拳向下顿了顿。

前屋七人,里屋三人,深眠。

瑟点头会意,将手搭上门檐,一只细香自掌心翻出,手中火光一闪香头已有白烟腾起。瑟手掌轻拂带动空气流动,白烟袅袅飘进门里去。

须臾,灰落香尽。

瑟回头对君兮招了招手。

君兮正观察着往来街口,见瑟已得手,手指着紧闭大门做了个开的手势。

瑟收了香梗,抽出一柄短刀沿着门缝插进去,然而插入一寸许便再难入里。瑟手执短刀沿着门缝整个划到底却也不曾碰到门栓。

此门是双层隔板门。

所谓双层隔板门,便是在门栓与门缝之间再横上一道木板,这样贼人便无法从外面用刀挑开门栓了。

此方法防君子不防小人,但确实可起些作用。比如眼下,主子不让破坏门……

瑟有些为难的看向君兮,却见君兮指了指头顶。

君兮一个跃身已攀上房檐,瑟了然当即跟上。

二人提气丹田,足下放轻,生怕踩断一片瓦。

她们此番行事要避免泄露踪迹,从房顶入内一个不甚留下痕迹恐会暴露君兮的身份引起柳福江警觉,原本是想勾开门栓从正门进的,如今正门进不去只好从房顶下去了。

君兮跳下去轻车熟路的来到里室,直奔壁隔上摆着的盆栽花卉。

三日前她乔装来此赌博为的便是今夜之便。

既然柳福江与朝廷有勾结,而朝中之人又不惜连番刺杀也要要了自己的命,除了怕自己发现他们之前的一些劣迹,恐怕更是想打赈灾款的主意。

此次决堤发洪,灾区甚广,朝廷为了赈灾将国库所有储备全部拨了下来,甚至诸位大员也都供了自己一份绵薄之力,灾银数目十分可观。既然朝廷里有人与柳福江有勾结,这笔钱他一定会动心。

下级官员为谋求仕途晋升等私利巴结京官向上级敬银是常有的事,但数目巨大的银两必会寻个合适的途径。

而赌坊,是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赌坊人流大,往来银两流通也多,完全可以作洗黑银之用,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自古以来赌坊的背后都有官府的背景了。这家赌坊是四州八郡最大的,眼下衰败之际却可以这么快便开门营业各中实力耐人寻味。

柳福江孝敬上首的银钱很可能便是通过这个赌坊流通的,只要找到账簿,一切便都明了了。

赌坊里多多少少都有些猫腻,一般的赌坊都不会允许赌客一次赢走太大数目的事情发生,所以一般意图去赌坊捞金的最后基本都输得底掉,便是侥幸赢了,最后庄家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拿不走那些银子。

她那日便利用了庄家这样的心理。

初始,她连连押中,以三钱碎银翻成几十两是故意要引起庄家的注意,目的不过是为了与庄家最后那一赌而已。

与庄家那一赌,她知道自己必须输,自己不输难以脱身,其实她本来也没想赢。因为庄家去里室取存银时,她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她走这一遭的目的是为了打探出赌坊存放账簿的地方在哪。账簿上会记录赌坊的银两流向,若柳福江有私吞当年修坝银款,账簿上定有记载。当然也便知道了他吞下的这些银款最终进了谁的口袋。

只要找到贪污修坝银款的证据,不管上头是多大的官,君兮保证她一定扳的倒。

只是账薄这这等机密文册干系重大,因而必然会被藏的极深,但因为赌坊每日银两流量都很大,需要每日记录,所以账簿不可能藏在别处,一定就在赌坊里。而在赌坊里,与账簿有着同等地位的便是银票。

所以那日她才会提出要庄家以所有存银做注。她并非为银票而来,而是为与银票放在一起的账簿而来。

在庄家进去取银票时,君兮看似在原地漠然等着,其实已经将自己自然放空。庄家在里室的一举一动都被她尽收耳底。

君兮走着,心中默数五步感受着距离,根据那日庄家走路的轻重以及传出响动,他便是在此处停下的。君兮抬头看向面前的花盆,手握盆沿却不曾挪动分毫。双手扳着花盆,君兮按着那日听到的声音逆时针旋转三圈再回半圈。

花盆归位,一声细微咔声在耳边响起。

身后石壁突然挪开一人宽的距离。露出里面的暗格,暗格外还封了一道上锁的小铁门。

君兮嘴角一扬。

瑟已经从庄家身上取了钥匙来,见君兮寻到了暗格过来拿给君兮。

钥匙入锁,“喀哒”一声,锁栓跳起。

君兮打开铁门,看到里面只放着两件东西,一个檀木盒和一本账簿。檀木盒便是那日庄家捧出来的檀木盒,里面装的是银票。君兮看也没看直接拿过账簿,快速浏览了两页,眉头微皱。

账簿很新,只前三页写了字,记录日期开始于四天前。

君兮捧起檀木盒,闭上双目在耳边晃了晃。

“账簿被转移了,不在这里。”君兮回手将檀木盒和账簿原样放回锁了回去,将钥匙往瑟手里一丢。

“此地不宜久留,走。”

君兮盖上最后一片瓦遮住月亮投下的光,底下榻上人已睡的极深了。

二人沿原路回到谷俞村时已是丑时末,吕世荐,鬼和王都没有歇下,见她们回来忙站起身来。

“拿到了吗?”吕世荐当先开口。

君兮摇了摇头,来到桌前坐下,从壶里倒了碗白开水润了润喉。

“怎么会?”吕世荐闻言眉头一蹙,“那家赌坊是柳福江的弟弟柳福健经营的,柳福江若是真要洗黑银一定会通过那个赌坊的。”

“账簿被转移走了。”君兮放下碗轻声道,“账簿对柳福江是极其重要的,他所以必然不会让它离自己太远,转移的地方他又要十分放心才行。这样的地方不多,你仔细想一想,在这附近柳福江可还有其他亲信吗?”君兮仰脸看着吕世荐。

“其他亲信?”吕世荐挠挠头,突然眼睛一亮,“有!柳福建娘子的娘家弟弟在邻城富阳开了个镖局,叫金门镖局,这几年做的越发大起来,镖局里有百十号人。柳福江要是转移账本肯定是转移到了那里。”

“富阳,金门镖局。”君兮咀嚼着这几个字,“好,明天就出发去富阳。”

君兮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鬼和王,他们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依旧难掩血气,他二人在牢里被上了刑,受了重伤,现在能站在这已经不易。空气中漂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鲁毅行还是看不过去的帮了忙。

“主子,忙了一夜天都快亮了,您歇着吧,属下告退。”

“不用。”君兮连连摆手,“王和瑟便在这屋宿下,吕世荐,你带鬼去你那屋。”君兮比划着吩咐,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主子,那你住哪?”王闻言出声唤住。

“你们四个暂且挤一挤,我回房去了。”君兮说着掩面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去。

吕世荐看着女子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角,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鲁大哥能给他们搭出两间棚子已着实不易,她哪里有房可回。不过是看鬼和王有伤在身不忍让他们去外面露宿罢了,却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有一身的伤。

“走吧。”吕世荐不忍拆穿君兮的谎言,转头对鬼道,“我们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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