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事,自然可见后果,慈净寺虽然属于五寺之一,却成了不少纨绔子弟寻欢作乐的地方,这人心一旦堕落了,只会更往下去,一而再再而三,做事的人吃不到所谓“因果报应”,胆子只会更大。
加上皇帝这一次亲自要六部协力收归田产一事,慈净寺少了进账,肯定做事会更加失了分寸。
李安然原本就打算收拾慈净寺这一干贼子,三驸马的事情自是一柄好刀子。
只是其中碍于甘贵妃的颜面,只能另外找个机会知会一声了。
荣枯闻言,皱起了眉头:“当初佛祖不许女众入佛门,为的其实不是担忧女子不能守戒,而是因为女子会招来贼人觊觎、妄想,从而毁坏正法……我没有想到……”
李安然冷笑道:“法师不必事事都往佛法上套,所谓的佛法只是一套自圆其说的修行之法罢了,人心坏了,再怎么修行都是不成的。”
荣枯叹息:“是啊,这是人心坏了。”他似乎颇为感叹,最终还是手持着请帖道,“僧讲是不开放给俗家的,所以此次,不能请殿下同去了。”
李安然摆了摆手:“法师你且随意吧,我向来是知道你行的。”
荣枯被她这么一鼓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啊,他难过什么呢?这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的时候,若是做出忸怩态来,未免也太煞风景了。
李安然从荣枯的客房里出来,蓝情连忙跟上,小声道:“殿下,人带回来了。”
之前李安然让容华去查外室来历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毛手毛脚,胆子又小,做事情向来是没办法做到干净的,回到家转头便让蓝情盯着三驸马一家。
果然容华公主调查外室来历的事情被范少卿知道,范少卿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去找皇帝负荆请罪,狠狠责罚一番那蠢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而是先想办法把那个外室“罪证”处理了,先平息容华的怒气,力图把这事闷死在锅里。
李安然让蓝情防着他们杀人灭口,或者把人发卖到外地去,如果一旦出了事,一定要把“人证”安全带回宁王府。
那女子被带回来的时候,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只是即使这么憔悴,容色依然娇滴滴得我见犹怜,可见打扮起来会有多招人喜爱——最是这弱柳扶风,三分可怜,七分灵动的模样,能招人疼惜。
范少卿为了安抚受了委屈的容华,这下手倒也是狠,只是这样一来,就要看容华是不是真的被安抚好了,甘贵妃那又是打算怎么处置,一个弄得不好可能两边得罪——倒也不是她怕,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李安然常年在前朝和一帮子人精打交道,于前朝政斗熟得不能再熟——善于政斗的人,必然也是善于宫斗的,其中的诀窍就在于把握一个“度”。
那女子虚透了,连话也说不出来,李安然便招呼侍女带她下去调养。
自己则坐在书房里吃阿蓝刚刚献上来的桔红糕,嘴里嚼着一粒,手上还偏偏对着另一粒揉搓个不停,直到都捏变了形,她才开口:“阿蓝。”
蓝情上前:“大殿下请吩咐。”
老三已经打草惊蛇,现在去找她问她的意见,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甘贵妃那边,老四既然有意拉自己下水,那么自己自然是不能亲自去问的。
说到底,老三的闲事她可以不管,慈净寺的脏污事她必须得在冬三月之前给办了。
“往宫中递牌子,我去见见阿耶。”
慈净寺做出这等事情来,自然少不得要查抄寺庙,审判一干人等的罪行,该责令挨板子挨板子,该责令还俗就责令还俗。
在皇帝下令肃正佛法,收归田产的这档口,这事情本就不是后庭宫斗,而是板上钉钉的“朝堂事”。
既然是朝堂事,那就用朝堂上的办法来解决。
第60章 在猫爪的扒拉下,她襦裙束带被抓……
李安然找过来的时候, 李昌正在紫烟阁里一边吃着桂花藕粉糕,一边看新话本。
见到女儿来了,他便把新话本往边上一丢, 随便拿了卷公文把封面盖住,对着身边伺候的吕公公道:“再上一品桂花藕粉糕。”
吕公公会意, 便退下去了。
李安然行过礼之后, 便坐到皇帝下首:“阿耶最近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李昌抬眼:“别的风声没听到, 章卿、刘卿他们倒是联名上书要朕快点立储君稳定国祚了。”他们甚至连“太子”这个词都不用了,已经退步到用“储君”来代替“太子”了。
李安然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听见——又想催我成亲生孩子, 我没听见,我听不懂。
“阿耶正值壮年呢,身体又安康健壮,他们这安的什么心啊。”李安然往椅子扶手边上一靠,如是说道。
“那你……”
“阿耶。”李安然叫了皇帝一声,及时打断了他的催婚行为,“这段时间,六部一起处理寺庙田产收归朝廷之事,儿臣查到了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她将慈净寺私底下做的勾当和皇帝简单说了一遍, 原本皇帝的心思还在问问女儿到底属意什么样人,只要是个喘气的他就不挑了, 快点给他先把亲成了再说,听李安然说完, 皇帝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
“混账东西!”皇帝拍了一下桌子, 怒道,“太后每年布施慈净寺,嘉奖寺中女尼们能恪守戒律, 为人表率,她们竟然在私底下做出这等下流事来!彻查,一定要给朕彻查!”
“阿耶你先别气,要只是朝堂之上彻查,那自然方便,我也不来找你了。”李安然吃了一口桂花藕粉糕,“这件事牵扯到三妹妹的驸马,我才寻过来的。”
“容华?容华的驸马怎么了?”皇帝对于这个三公主虽然说没有自己另外几个女儿那般重视,但是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天家的金枝玉叶,最基本的体面还是有的。
“三妹夫从那慈净寺带了个外室回来养在家中,前些日子我那甥女观音赐满月的时候,哭到我面前来了。”李安然咽下嘴里的藕粉糕,垂眸笑道,“现在那个‘外室’在我府上照料着,留着打算当指控慈净寺的人证。”
其中不少关节她都省去了,但是李昌是何许人也,她即使不把话说全,他这天下第一女儿控的脑子里,可转过了千万条问题。
为什么容华在外受了委屈,不回宫中找自己的母亲哭诉,却哭到和自己不熟悉的狻猊儿面前去,还挑於菟女儿观音赐满月宴的日子?
为什么那个“外室”现在会在宁王府上照料者?
容华的婚事是玉裁操办的,玉裁这么多年管理后宫井井有条,怎么会给容华找了这么个蠢不可言的玩意做驸马?
……
皇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朕记得容华的驸马是范少卿家的次子吧?”
李安然点点头。
皇帝道:“这原本又不是什么大事,带个外室回家,既然公主受了委屈,那就赐和离罢了,他闹得这般要将外室杀人灭口似的,是觉得朕是个不讲道理的暴君么?”
李安然喝着茶,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