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展开信来,递给萱城。
你看就行了。
阳平公这怎么行,您是主子。
哎呀,你真烦,皇兄从长安捎来书信,如果不是让我回去,谁有心思看他写的什么,你看吧。
明月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默语喃喃,真懒。
阳平公,陛下没让您回去,因为唐公打了胜仗。
什么?萱城一惊,放下手中书,转念一想,这是好事,我着急什么。
首站,张天锡便派出了手下大将应战,不想唐公避其锋芒,假意战败,当晚偷袭凉军,凉军损失惨重。从陛下的信中来看,凉公似乎有求和之意。
那皇兄怎么想,他答应了吗?
唐公远在姑藏,自是不能顾忌到陛下的旨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那皇兄来信干什么,按照时间推算,这来回也二十多日了,两军不可能在姑藏耗上这么久。
萱城捏着书,思量了半响。
他有些头疼,又放下书,在屋内转了转,神情飘忽不定。
阳平公,您说陛下来信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让萱城拿主意,那也不能拖上这么久,苻洛既然要灭了张天锡,这自然是好事,降服凉国是苻坚多年的心愿。
萱城闷声不语。
过了一会儿,外面似乎响起了阵阵悠长的笛声,萱城问,谁在吹笛子?
明月道,无人。
萱城瞪他,你待着吧,我出去看看。
府外,枯萎的梧桐树下,一人背影凉凉而立。
萱城扬唇笑了,故作大喝一声,老朋友,不请自来,这次可不是我找你来的。
吕光转过身来,抛来一个媚眼,好眼力。
走,出去走走。
待在这里确实无聊,皇兄又来给我找事,正想找个人解闷,你就这么知趣。萱城拍拍他的肩膀,挑眉,走。
两个人约着,不约而同的踏进了一家酒庄,萱城忽然惊醒,你骗我来喝酒?
什么时候骗你了,你不是自己来的吗?
说什么也晚了,酒庄老板赶紧迎了过来,两位爷,里面请。
相视一笑,萱城无奈,只能跟着吕光走了进去。
找个安静的位子,两壶好酒。
好的。老板扬声唤道,小二,上酒,好生伺候。
萱城盯着吕光看,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何以见得。
萱城却换了话头,皇兄让你平了并州,你不回长安,不回去看太尉,也不守并州,就到处闲逛,你可真有闲心。
吕光挑眉,哪又怎么样,难不成要我给你们苻氏一族守着忠贞。
酒上来了,吕光轻轻斟上两杯,怎么样,比一比,你我酒量还能像往日那样好么。
切,我可从来没说自己酒量好。
吕光笑容挂在脸上,僵了一刻,哦,你不喝酒了?
萱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酒最能误事,我早就不喝了。
哦,这么说,今天我们来错地方了?吕光怔了一下。
没有。
萱城饮酒可谓是文雅至极,这一点跟苻坚极为相似,都是浅浅的饮下一口,又把酒盏放在桌上,眯上眼,回味半响,再饮下一口,如此反复。
确切来说,萱城不善饮酒。
吕光可不一样。
他喜好游历大江南北,性格又豪爽不羁,饮酒像极了江湖侠士。
痛痛快快的畅饮。
说吧,何事忧愁。
皇兄从长安来信,唐公怕是要灭了凉国。
这是好事呀,陛下本就要灭凉国,唐公英勇善战,出征凉国一战成名,以后这北国怕是只有苻氏一族了。
萱城皱眉,你觉得是好事?
难道不是吗?
那皇兄什么意思?
陛下自有深意,但无关凉国之事,看阳平公你怎么想了?
苻洛灭了凉国,张天锡等人将被押回长安,皇兄早已给他准备了官位,府邸都修好了。我想,皇兄说的并不是这回事。
阳平公既然猜到了,为何不说出来,你在怕什么?
萱城端起桌上的酒杯。
你说你酒量不好,放下吧,喝多了容易醉。吕光搭上他的手腕,眼神坚定,不要喝了,我们说正事。
吕光一旦要说起正事,萱城只能放下手中酒杯,他的内心忽就激动起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
唐公灭了凉国,陛下必定要大加封赏,可是,既然封赏,陛下为何还要给你书信来求助?
皇兄不想苻洛回长安。
当然,苻洛不能回长安,可他能返还幽州吗?如果那样,陛下让你来幽州就没有意义了。
他缓缓补充道,唐公拥兵自重,手下有十万亲兵,又长期占据幽州,封地无数,堪比秦国中之国。
萱城忽然闷出一声笑,苻洛真能那么快灭了凉国?
吕光道,这是必然,张天锡必败无疑,只是时间早晚,凉军主力不是苻洛的对手,阳平公你不想苻洛胜利么?
萱城道,苻洛既然胜利在望,我自是期望。
也许陛下没派你去姑藏,这并不算是一桩坏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血千里帝王路
外面似乎莺歌燕舞,这里却一派安详,吕光悠闲喝酒,你来幽州只是一个幌子,唐公不能回长安,幽州自然也是不能回,阳平公,你说陛下意在何为呢?
萱城早该料到,只是这件事来的还是早了。
最多半个月,阳平公,你就可以回长安了吧?
萱城瞅他,你又会神算?
哈哈。吕光朗朗笑道,知我者阳平公也。
从酒庄走出来的时候都下午了,似乎在里面坐了一上午的时间,萱城裹紧了袍子,这里真是糟糕,我实在想不懂鲜卑人是怎么熬过冬天的。
提白奴做什么,阳平公可莫要对那些人起怜悯之心。
萱城不曾想到看起来那么谦谦君子的吕光竟然用到了白奴这个词,似乎有多大的鄙夷。
吕光,你这可就失了斯文。
吕光这次扬起嘴角笑了,夹着些许的讥诮,阳平公,怕是你对鲜卑人还不怎么了解吧,阴冷坏境下造就了一群阴冷心狠的人。
吕光这点评价倒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