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例外,他在嫡母的花厅被晾了大半半个时辰,陈氏派人过来说一声退下,他就顺势离开。
时间来不及,他准备在外面的小摊买个馒头垫垫。
曾湖庭带着昨天的功课匆匆离开,族学是早年祖父主力修建,为了后进子弟能继续上进,花费的钱财也极少,不然还轮不上曾湖庭去上学。
赶路过去需要两炷香时间,虽辰时三刻上课,能获得读书机会都不愿意浪费每一刻光阴。
他在乡间小路上快步行走,路过大片荒芜的土地,现在是冬天农闲,地头只有拾柴火的闲汉,看到他纷纷招呼着,大少爷。
人名和脸对不上号,曾湖庭一一点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闲汉里头穿着棉布袍子的问,“这是谁啊?我瞧着眼熟。”
“这不是荣大哥的大儿子吗!小娘养的那个。”说话的人挤眉弄眼,感叹着,“荣大哥就算搬回乡里也跟咱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养了好几个小妾,想睡哪个谁哪个。”他露出艳羡的表情,“赶明我发达了,也弄上一小妾在屋里养着,不让出门,养的白白胖胖。”
“对了,光大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穿棉布袍子的是曾宣光,按照族谱来算,跟曾湖庭的父亲曾宣荣是堂兄弟,他家境也算不错,才能穿的起棉袍,此刻若有所思,“没见过这孩子,随便问问。”
曾湖庭还不知道被人背后议论,掐着点儿到族学门口时,还有两刻钟,他掏出铜板,在门口的铺子买了馒头。
这家馒头铺开了五六年,靠着族学和过往的人流,生意勉强还能维持下去,但最近对门又新开一家铺子专做烧饼,价格还跟馒头一样,已经压的馒头铺快要做不下去。
曾湖庭买完馒头才想起这事,他常年买馒头,身体惯性让他走到这里,掏钱拿馒头,行云流水般。
老板娘一看见熟客,扬起笑,“小哥尝尝,咱店换了新师傅,不知道手艺吃不吃得惯?”
天底下馒头都是一个味,哪有什么区别?曾湖庭咬了一口,惊讶的发现,还真不一样。现在的发酵技术并不好,馒头全靠师傅的手劲,面揉的劲道,馒头味道就好。
手里的馒头已经被揉开了,发酵粉也恰到好处,松软又有嚼劲,带着微微的麦香气,吃在嘴里也不发酸,手艺好了不止一点。
他微微惊讶,然后点头,照实说了自己的感受。
老板娘喜笑颜开,指着内间在揉面的身影说,这都是新师傅的手艺好。
曾湖庭透过麦草帘,看到跟他个头差不多的人正在揉面,一下又一下。揉面可是气力活,能吃这个苦头的,都不是一般人。
三两口吃完馒头,曾湖庭拍拍手,迈进族学的门。
族学建在镇上边缘,三进的大院子,第一进迎面就是影壁,提了几个遒劲大字,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第二进院子就是学生平时读书的地方,两侧的房间,一边有十五个学生。分为甲班和乙班。第三进院子则是快要去参加科举的学生突击所在,负责教导的三位先生也住在第三进院子。
曾湖庭走进甲班,刚放下功课,就听到阴阳怪气的声音,“哟,婷婷来了!”
他名气带一个“庭”字,但显然此婷非彼庭。
这种给同学起外号的风气,活脱脱的幼稚小学鸡,曾湖庭还没说话,同桌先凑了过来,“你别搭理他,他就是嘴贱!”然后也扬起声音,“周其正,这儿是哪里你先看看清楚,你一个外人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小学鸡周其正继续当老阴阳人,“什么地方?这里不是学堂?我交了束脩进来的,再说了,我喊曾湖庭名字又怎么了?名字不是拿来让人叫的?”
“名字就是拿来让人叫的,琦琦说的很对,是吧琦琦?”曾湖庭煞有介事的点头。
其余的十来个同学哄堂大笑,拍着桌子大声喊,“琦琦说的对!是吧琦琦!”周其正脸涨的通红,“曾湖庭你什么意思?!”
曾湖庭特别惊诧的点头,“我知道琦琦同学平日功课不好,想问我又不好意思,只能多叫我名字,我这不是答应你了吗?是吧琦琦?”
“我不跟你计较!”周其正大声对着同桌说,“先生马上就要来了,功课做完了吗!”
“早就写完了琦琦!”有人压着嗓子回答,又是一阵哄笑。
同桌在书桌的遮挡下给曾湖庭竖大拇指,“你早该这样了!周其正张扬个什么劲!这里可是曾氏的族学!”他跟曾湖庭也是同辈的兄弟,按照排行取名曾济庭。周其正不知道是多远的远方亲戚,交了几个臭钱就在族学里耀武扬威,他早看不惯,现在终于栽了跟头。
“他也是给了束脩的啊。”曾湖庭安抚他,“不说了,昨天的功课做了吗?”
“早做了,”曾济庭拿出一叠的纸,“我也怕挨先生手板啊。”负责教导他们的汤先生极其严厉,功课没做完就是一顿手板心,吃了几回亏,曾济庭就是熬夜不睡也会先做完功课。
毕竟汤先生的态度是做的不好也比不做强。
正说着,严厉的汤先生背着手,从正门进了课堂,站在讲台敲了敲桌面,“开始上课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我的男主都没个好爹,不是挂了就是极品(贬义)。
也许哪天我该搞一搞穿越之后我拥有了八个极品好爹?
第3章
汤先生年近三十,额间有一道严肃的皱纹。考中秀才之后再无寸进,又早就安家立业,只能先给自己找个糊口工作,但汤先生并没有放弃上进的想法,仍然每年应试。
考中举人就有做官资格,汤先生就是临门一脚。
他在十来个学生里绕来检查早读,食指弯曲在曾湖庭的桌面一敲,“跟我出来。”
隔壁曾济庭挤眉弄眼,换成他被先生叫了,先吓出一身汗,而曾湖庭不同,他成绩一向不错,先生只有夸的份儿。
果然,汤先生紧绷的脸露出微微松动,“上次月考,你又得了第一。”年底的月考也是年考,快放年假,也是总结一年的辛劳。
“全是先生教导的好。”曾湖庭躬身行礼,感谢平时汤先生的细心教导。
“你要是个蠢的,我想教都没办法。”汤先生直言不讳。
“先生费心。”曾湖庭摸摸鼻子,这话他没法接,自来古人都认为谦逊是美德,这种夸自己的话他怎么接都有问题。
好在汤先生不是来商业互吹的,他想拿去怀里的月考成绩,想了想又停下。
月考成绩按说都是由学生自己带回家,他也听说学生家里的事,准备等闭馆后自己带给学生家长,再隐晦的夸奖几句,务必要让对方重视。
毕竟曾湖庭已经十二岁,火候虽然欠缺了点,下场一试也并非不可。要是因为家里的污糟事影响成绩,得不偿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