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错误的人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点!
李志诚副厅长怎么可能会相信,是我,凭一已之力,追到他儿子的战场上,找到了他的儿子?
当然,李志诚很清楚,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他果断地下达了四条命令:
立即派出精干力量,赶赴木康和曼海,查清段向北的货究竟在不在“7号”押运的卡车上?
尽快与“7号”恢复联系,确保案件“可控”;
如果货在车上,尽快查明数量后收网,这是最后一战,必须抓住广东的“下家”;
确保“7号”的安全……以及,想尽一切办法,保护那个……被段向北扣留在境外的女孩的安全!
那天清晨,“蝈蝈”按照段向北确定的时间,准时坐进满载“巴西木”的卡车驾驶室。
段向北虽然喝过不少洋墨水,奏唱“jazz”必得黑人,吃海鲜必配白葡萄酒,抽雪茄必喝威士忌,他同时也十分“迷信”:出发的日子、时辰,都是请“高人”仔细掐算过的。这也正是他欣赏“蝈蝈”的地方,只要段向北说好时间,“蝈蝈”就会盯着手机上跳动的时间码,一秒不差地坐进驾驶室。
卡车有两名驾驶员,驾驶员告诉“蝈蝈”,货源不是他们找的,他们是空车找货,货找的他们。
如果驾驶员说的是真话,应该是段向北的人找了这辆车和驾驶员,“巴西木”也是段向北的手下负责装车,很可能驾驶员根本不知情。
但是“蝈蝈”不能肯定驾驶员说的是不是真话——如果他们是段向北的手下,“蝈蝈”反过来将受到驾驶员的监视,“蝈蝈”的一举一动,驾驶员都将第一时间报告段向北。
“蝈蝈”估计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个,得到过段向北手下的某些特别交代,否则,像巴西木这样的货物,应该没有必要派人押车。
卡车入境后徐徐向北行驶。因为高速公路全程都有监控,而且需要缴纳昂贵的过程费,一般从事长途货运的大卡车都不走高速公路,而是走不收费的老国道和省道。“蝈蝈”很快就注意到,一辆黑色越野车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押运的货车。“蝈蝈”知道那一定是段向北派出的“盯梢车”,那辆车上一定有段向北的手下,他们会把“蝈蝈”押运的这辆卡车沿途遇到的各种情况随时报告给段向北。
“蝈蝈”押运的卡车缓缓驶入国门时,我热汗淋漓地从大床上跳下。我稳定了一下情绪,在手机上翻到一天前“蝈蝈”通知我吃饭的那个号码,反拨回去。
我想,那个号码应该是“蝈蝈”的,我也想,这个号码应该打不通。
但我还是想试试。
没想到,电话竟然一下子就通了。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人。
我迟疑了一下,问:“你是谁啊,我找彭哥。”
那个声音回答我:“彭哥办事去了,他现在不用这个手机。”
我“喔”了一声,接着问:“那么彭哥现在用什么号码?我有事找他。”
那个声音很快对我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号码,你不要找他了,他办完事会找你的。”
我早猜到了会是这样。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凉水澡,穿好衣服。我从来没有那样急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我一拉开门,就看到头天接我的黑衣人站在门外。后来我知道,他叫“阿林”。
他不说话,我只好先开口了。
我说:“彭哥办事去了,我要回去。”
阿林微微朝我弯了一下腰:“彭哥交代了,你就在这里等他。”他不但会说中国话,而且说的是憋脚的云南边地普通话。
我大叫起来:“什么?就在这里等他?就在这个房子里?他疯了啊,他想憋死我啊!”
阿林再次微微弯腰:“不是的,彭哥说了,你就在这边等他,不要到那边去,他办完事就会来找你。”
我说:“不可能!昨晚彭哥没有这样跟我说啊!你叫他给我打电话。就现在!”
阿林说:“不用打电话了,彭哥就是这样交代的。”
我感到一串小蚂蚁沿着我的脊梁,冰冰凉地往上爬,直到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
我被段向北扣留了!
我慢慢退回房间,慢慢关上门,垂头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我浑身发抖,我坐不住,我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我知道,那些看不见的摄像头像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让他们看去吧,那些站在监视器前面的人,他们会看到,我很无奈,我很无聊,我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