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向北拿走“蝈蝈”的手机,让他手下的“专家”研究“蝈蝈”手机里的联系人以及通话纪录时,代表“7号”的那枚绿色亮点,就在公安边防总队作战指挥中心的大型led显示屏上消失了。
“蝈蝈”并不担心段向北从他的手机里研究出什么名堂,任何可能暴露“蝈蝈”的真实身份的电话号码他都不会存在手机里,任何可能引起段向北怀疑的通话纪录都不会被保留,更不用说短消息和微信。事实上那个手机根本就没有安装微信app,“蝈蝈”也从来不用电子邮箱。没人能够从电信公司调出“蝈蝈”那部手机的通话清单,他甚至并不担心与专案组失去联系。
专案组早已详尽地研究了可能出现的变化,制定了各种详细的应急方案。
“蝈蝈”担心的是,毒品究竟是不是藏在他押运的车上?难道是段向北已经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反过来利用“蝈蝈”,让真正的运毒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7号”的信号一消失,专案组立即启动预案。
潜藏在段向北贩毒集团内部的其他人员很快报告,“蝈蝈”已经从段向北的身边消失,很可能已经押货上路。
警方永远不可能在段向北的身边仅仅布下一颗“棋子”,只不过,“棋子”与“棋子”之间,从无横向联络,“棋子”与“棋子”,也不会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不同的“棋子”来自警方的不同部门,甚至来自不同的警种。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这个时候,与“7号”单线联系的专案组成员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
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那条短信的内容是:
“13111308047”。
这不是一个手机号码,而是专案组事先给卧底侦察员规定的密码暗语。
这就是我藏身于卫生间,用我的手机,按“蝈蝈”的要求,发出的那条短信。
事后想来,这绝对是一步险棋,如果我记错了任何一个数字,要么是“13111308047”这组数字发不到“蝈蝈”舔着我的耳朵让我熟记的那台手机上,要么是发到了那台手机上,却是一组错误的数字。
这组数字应该这样来读:13,11,13,08,04,7
很简单,就像多年前,“四哥”按照承诺给我一万块钱,随后在还给我的手机上,留下问候我老母的短信,巧妙留下银行卡的密码差不多。
用这组数字对应26个英文字母的顺序,就是:
m,k,m,h,d,7
“7号”,是“蝈蝈”在这次行动中的代号,所以,只要收到尾数为7的数字串,专案组就会把数字对照写成相应的英文字母。
而专案组只要看到“mk”就知道是位于德宏州与保山市交界处的木康公安检查站,而“mh”则是位于怒江上的曼海公安检查站。
“蝈蝈”向专案组传达的信息是:“木康、曼海等7号”。
这条简短的信息,不仅告诉专案组,“7号”已经出发,而且把“蝈蝈”押运的货车的行进路线明确地报告了专案组——卡车要经过木康和曼海两个检查站,在地图上把这两个点连起来,很快就能确定卡车走的是哪一条公路。
这正好是专案组制定的若干应急方案中的一个。
就算段向北的人截获了这条短信,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手机号码,而就算这个手机号码真的存在,他们把电话打过去,只会有一个恼怒的声音告诉他们:
“你打错了!”
“蝈蝈”之所以让我发出这条短信,是因为这批货的数量巨大,基本已经是段向北的“老本”。尽管有各种预案,但是“蝈蝈”必须确证使用那一个预案。
算“险棋”也不算太险——那组数字,“蝈蝈”用我的眉笔写到了我的胳膊上,我应该不会发错;最可能的错误是,我没有记住“蝈蝈”舔着我的耳垂说出的那个手机号码,从而把这组数字错发到另一台手机上。
收到这组数字的机主,顶多也就产生5秒钟的迷惑。
让专案组产生了5秒钟疑惑的是:发出这条短信的手机竟然不在专案组掌控之中,侦察员们很快查明发出短机的手机机主——情况很快报送到专案组领导的案头,专案组的常务副组长,就是“蝈蝈”的父亲,公安厅分管禁毒和边防的副厅长李志诚。
机主登记的姓名和身份证号码显示:机主叫黎妮;
正是被李副厅长亲自下令“封杀”的那个女记者!
对黎妮的手机进行定位的结果表明,这部手机位于境外段向北的控制区;与埋在段向北身边的另一名“棋子”紧急联系后得知:一天前,段向北最信任的大马仔彭卫国的确从境内带来了一个年轻女人,彭卫国走后,这个年轻女人滞留在境外。
据说李志诚副厅长知道这些情况后大为震怒。他很少见地失态了,情不自禁地一声咆哮:“那个小丫头,她,她怎么会在那儿?”
老爷子认为我突然出现在“蝈蝈”身边,只有一种可能,“蝈蝈”向我暴露了他的行踪!
作为一个卧底侦察员,暴露自己的行踪,不管那个人是他的亲人,还是他的恋人,这都是绝对不可饶恕的,不仅不可饶恕,对正在侦办的案件来说,简直就是愚蠢!
如果“蝈蝈”此刻就站在父亲李志诚的面前,李副厅长很可能把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儿子的脸上,就像很多年前,担任州公安局副局长时的李志诚,对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李南疆,甩出的那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