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试是被人推醒的。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长相普通但体格健朗的男孩子,他才十七岁,但看上去已经有副男人的体魄,比父亲要高大许多。像大多数法兰克弗里西人一样,他有着黑色卷发和深色的眼睛,脸上散布着淡淡的雀斑。他是巴鲁的哥哥埃里克达克。
埃里克将半边屁股挨在床边,大腿上搁着一个木托盘:
“你的晚餐,你还好吧?”
托盘上放着一块搁着几片奶酪的黑麦面包,一小串葡萄,外加一杯掺了水的淡啤酒。没有发酵的面包看起来更像是一块干硬的饼,而添加了香杨梅叶的家酿啤酒看起来很浑浊,也没有什么气泡。
苏试靠在床头板上,缓慢地咀嚼硬面包,尽量将它用啤酒泡软——他躺得太久,消化能力减弱不少。埃里克在一边没话找话地道:
“等你去了祭司院,就可以经常吃到鲱鱼了,我听说里面一天吃三顿,每天都能吃白面包,每周还有一天是宴会日!”
【替换03】第五章:围城
尽管苏试没有搭理他,埃里克还是兴致勃勃/起来:
“多丽帕祭司院几乎拥有整个多丽帕镇,每个经过多丽帕桥的人都要向他们交过桥税。他们拥有很多良田、果园和磨坊,就连多丽帕大街上的马粪都属于他们。如果你能成为那里的祭童,你这辈子都不用担心挨饿受穷了。”
“嘿!”埃里克将一只大手拍在苏试的肩膀上,颇为自得地道,“要不是我聪明,抓住时机,向祭司大人提到你会唱歌,你可就没有这份好运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葡萄很酸,苏试将剥出来的葡萄皮放回陶碟里。
埃里克仿佛打开了话匣,畅谈着他打听来的,也许也是臆想中的有关于侍神者的美好生活。埃里克夸夸其谈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弟弟似乎不怎么高兴。
“你干嘛拉着张脸?”埃里克伸手去捏弟弟的脸蛋,“来,笑一下。”
“我蛋疼,不行吗?”苏试撇开脸道,“哦,我忘了,我没有蛋了。”
“你是在责怪我吗?”埃里克皱着眉道,“想想克拉劳吧,去年冬天饿死的那个男孩!父亲没什么能讨生活的手艺教给我们,而且咱们家也没什么家产。而你现在只要好好唱歌,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好日子。最累的活也不过是跪在那里祈祷,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我没有什么不满,谢谢你让我成为一个阉人,并有幸加入祭司院的大家庭,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
苏试神色淡然地道,视线一直放在腿上的托盘上,没有去看埃里克。
他只是暂时地借用这个身体,对于这具身体是否具备性能力或者生育能力其实并不那么在意——他也许还应该庆幸一下没有彻底成为太监,不必蹲着撒尿,变得离不开尿不湿。虽然埃里克从小就没少欺负巴鲁,但这不是巴鲁讨厌他的原因,最令人难受的是他对巴鲁遭遇的不以为然。就像他会用石头扔野猫那样,他毫无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