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扭头看过去,“怎么了?”
贺青顿了顿,才低声说道,“奴才晓得木老板身份不同,见他如此,便多了个心眼。离开酒谱后并未急着离开,藏在街口,就看他不一会儿,拎着个包裹匆匆出来了。奴才只怕他会做些什么,连累小姐,便悄悄地跟了上去。”
说着,贺青又跪了下来,“请小姐责罚奴才擅作主张之罪。”
迟静姝有些无奈——贺青在自己跟前,实在太规矩了。
抬了抬手,“你起来。我不罚你,你做得很好。之后呢?”
贺青听到她这样温柔的语气,只觉得心都化了,可昨晚那肮脏的心思又猛地刺进脑海!
逼着他瞬间清醒!
立时说道,“奴才跟着木老板,就发现他……到了一家青楼。”
说完,又觉得不妥。
怎么能在她面前提这种地方么?
“青楼?”迟静姝却丝毫没有介意的模样,反而问道,“什么青楼?”
贺青顿了下,“在城东十里村……”
迟静姝猛地转过头,“城东十里村的百花馆?”
贺青疑惑地抬头,可没想到居然对上了迟静姝的眼睛,心下一慌,又匆忙低下头去,低声道,“是,正是一家名叫百花馆的青楼。”
迟静姝秀丽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单手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点了点。
她若是记得没错,这百花馆,便是如今圣上的姐姐,郡主萧悠的母亲、大长公主萧蓝私下里偷偷开设的。
那晚,她被徐媛设计上了那艘画舫,曾无意听见‘百花馆’这几个字。
想起前生时,百花馆里闹出来的震惊青云国的恶事,便下意识派老丁去查证。
果然,从老丁发现的线索来看,百花馆,从这个时候,已经是个肆意荼毒人命的极恶之窟了!
百花馆,名义上是个迎来送往卖笑买乐的青楼去处。
可实际上,却是个达官贵族,用银钱与权势,满足那难以启齿卑鄙至极的私欲的地方!
无数个鲜嫩如花儿般的小女孩儿,被人或强行或拐卖或诱骗进百花馆,任人玩弄、蹂蹑,最终凋零败落。
连尸骨都没个安好的地方,被抛在那城外的乱葬岗上。
及至后来萧蓝得罪了楚梦然,被楚家掀出来百花馆的事后,派兵去乱葬岗查证。
就发现了那满山头的白骨与尸体!杀场万人窟都不及!
举国震惊!
木邛何以会去那种地方?
难道木邛的背后,还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眼神微微冷了几分。
贺青低着头,也没看到她的神色,便继续道,“奴才见他进了青楼,疑惑他是是不是要以此做这样,好趁机做什么事。不想,才跟着悄悄地从那后门进去,就被人从后头打昏了。”
他似乎有些羞耻,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用一般。
可迟静姝却明白。
百花馆是什么样的地方?别说是一般的陌生人了,就是达官贵族,没有熟人引荐,也别想踏进一步。
更何况内里的守卫森严,老丁派出去的人,连靠近都不敢的!
贺青就这么闯进去,没被要了命,都是意外的。
便看向他,“然后发生何事了?无人对你严刑拷打?”
不料,她只是简简单单地问了‘严刑拷打’几个字,贺青的脸,居然一下红了。
他握着拳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迟静姝还疑惑,“怎么了?”
贺青却猛地泄了气一般,音如蚊呐地低声道,“他们先将奴才绑了,饿了一天一夜,然后……给奴才喂了一种药,让个小丫头来问话……”
终于说不下去,猛地垂下头去,似是已无地自容!
迟静姝愕然地眨了眨眼,终于明白过来贺青为何会这个反应了!
一时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安慰,可又莫名地有些想笑。
如今的贺青正是个青春气盛的十五岁少年啊!那百花馆居然想出这种逼供的法子!
简直……
抿了抿唇,摇头,“也是为难你了。”
贺青听着她的声音,却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
用着旁人都快听不清的语调,闷闷地说道,“奴才无用,还要小姐派人去救奴才……”
迟静姝想起了三尺堂里的那个人,能这么轻而易举地从百花馆里挖出一个人来。
可见那人……定然也是个非凡的。
暗暗敛下心思,又看了眼连脖子都羞红了的贺青,柔声道,“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这两日好好歇着。”
贺青踌躇了下,问:“小姐,木老板那儿,奴才……能不能不去了?”
若是木邛真的跟百花馆有瓜葛,那贺青是必然不能去的了。
她点头,“暂时不用去了。待我查明是怎么回事后,再给你安排。”
贺青很是高兴,连忙给迟静姝磕了一个头,也不等她说,爬起来就跑了。
迟静姝坐在桌边沉吟了一会,站起来,捧着刚刚装饰好的花瓶,走进绿柳的房间。
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绿柳,将花瓶摆在她的床头。
小菊上前,替绿柳压了压被角,扭头问:“小姐,绿柳怎么总是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