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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08)(2 / 2)

陈起明白单煦罡和安莹演什么戏,他安抚好安莹之后,去单煦罡帐内坐了坐,这件事就办成了。

单煦罡麾下最骁勇善战的智将落到了陈起手里,陈起在相州守丧三年内,单煦罡在菩阳带起来的二万精兵也有近六成跟着安莹稀释到陈起麾下。单煦罡缺失的兵力则由近年征战接收的俘虏与降兵补齐这是单煦罡主动低调的安排,根本不必陈起费心。

单煦罡聪明又忠诚,所以,不管秦廷如何散布谣言离间,陈起始终信任他,没有半点怀疑。

陈起与单煦罡之间肝胆相照没有半点猜疑,安莹当然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远远地看着一群护卫簇拥着郎主和小郎君,安莹一溜小跑着上前见礼:郎主,仆来迟了。

这是安将军。陈起随口向谢青鹤介绍了一句。

安莹连忙施礼:仆安莹,拜见小郎君。

历史上这位安将军可是大大有名,官拜上将军,位至列侯。

陈丛做皇子的时候,感觉陈起更宠爱堂弟陈隽,自认地位朝不保夕,很想娶安莹的女儿做侧妃,以此拉拢安莹增添自己的势力。安莹收到风声就干脆利索地把所有女儿、乃至于族中侄女都嫁光了。

安莹把这事做得太绝,一股脑儿地嫁女又搞得风声太大,把陈丛气得要死。

最绝的是,陈起知道这事之后,居然抚掌大笑,还故意把陈丛宣到御前,凶狠地嘲笑了一番。

后来陈起死了,陈丛顺利登基,故意把安莹的小孙女纳入宫中为妃。

安氏入宫不到半年就暴病而亡,对外说是暴病,其实是被陈丛虐待折磨而死。为了报复安莹,陈丛破天荒地准许安妃的棺椁发回娘家安葬,当时的安莹已经八十高龄,看见小孙女伤痕累累的尸身痛哭不止,安妃的丧事没有办完,悲伤过度的安莹便溘然长逝。

安莹前半生鞍马劳顿、为陈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却因陈氏父子之争落得晚景凄凉,堪称悲剧。

谢青鹤看见安莹的一瞬,脑子就闪过了他的一生,乃至于陈丛对他的怨恨、不忿,也都一一掠过心尖,很快就被谢青鹤镇压了下去:明德将军免礼,请起。

城里还安分?陈起的问题很斯文。

安莹不着痕迹地看了谢青鹤一眼,陈起父子俩都很坦然,没有半点回避的意思,他才说:别驾杨林捧印出降,属官清查籍册、检点粮钱仓库时,治中于延引伏兵来袭,仆刚刚清理干净。

这是顾忌尚年少的小郎君在场,没有说得特别凶残。所谓清理干净,必然是灭门惨案。

于延与华璞五代姻亲。陈起拿手指点了点安莹,也要听听闲话。

安莹告罪一声,又说:华家上下已清点完毕,除华璞、华离、华震父子三人外,其余人丁皆在册。

陈起没有去看俘虏的意思,转而问道:找到华璞了吗?

还在搜寻。安莹小心翼翼地说,可能是往西溃逃

往西就是昨日谢青鹤过来的方向。当时有一大波溃兵逃过来,混乱中绕过了谢青鹤扎住的阵营,若是华璞混迹其中逃了出去,也未尝不可能。

陈起看上去也不是很担心这一点:青州带甲已近全歼,华璞孤身出逃能往哪儿去?吩咐下去,能找到尸体尽量找,找不到就算了。天寒地冻,叫孩子们打扫好战场尽早休整,都别冻坏了。

安莹顿时眉开眼笑,拱手道:是。

说话时,陈起一直带着谢青鹤往前走,几句话功夫已经转到了别宫后边。

华家自四十年前受封青州牧起,就一直守着陪都青州,这三十年风云变幻、群雄并举,华家也动了许多心思,秦廷派来青州的新州牧根本进不了城,秦廷为了面子好看,只得发诏令任命华家子弟为青州牧,华家也正式将衙门搬到了别宫办差。

华家占着青州四十年,杀死秦廷派来的州牧,在出云殿坐卧办公,可笑却不敢公然出入别宫,将大片宫室空置。陈起伸手推开一扇宫门,宫殿内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放着各种家具器皿,却没有任何人居住的痕迹,微末鼠胆,也敢争雄天下。

谢青鹤心想,你在相州仿建宫室,不也遮遮掩掩,不敢修得太嚣张吗?也就是现在仗打得顺风顺水,地盘越来越大,敌人越来越弱,才敢嘲笑人家鼠胆。

陈起站了一会儿,觉得这地方有些阴冷,说:是不是偏了些?

安莹答道:是。这边是建南宫,位在别宫西线,太阳还没起来,是有些寒冷。

走,去建安宫。陈起转身时居然还摸了摸谢青鹤的后脑勺,一副很父慈子孝的模样,只差没去拉谢青鹤的手了,别宫始建的宫室,五世皇帝寝起之地,该当是个好地方。

安莹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话。

陈起带着谢青鹤往建安宫走,一路上继续讲古,说别宫里的往事。

走到建安宫之后,陈起才发现这里已经不住人了,里面堆着秦五世皇帝龙白的遗物,里面还供奉着龙白与诸后妃的神位。他很错愕:什么时候弄成这样了?

安莹也不大清楚:想来是华家的安排?

陈起走进正殿,将供奉龛上的神牌看了片刻,突然伸手将案上素净的铺巾扯下,供桌上已经放了几日干瘪发硬的糕点与净瓶鲜花,全都倾洒在地。

冷么?陈起问谢青鹤。

不管谢青鹤冷不冷,陈起都向下人索取了火盆不要手炉,要火盆。

他带着儿子坐在供奉秦氏皇帝神位的别宫正殿中,夏赏带着下人把龛上神位都扫了下来,堆放在陈起的身边。他先把放在最中间最大最豪华的秦五世皇帝的神位投入火盆中,见火烧不烂,又取出来叫安莹用刀劈碎,再放进盆中当柴烧着取暖。

从前你年纪小,为父也不曾与你讲过旧事。陈起看着被焚烧的神位,继续讲古。

我的祖父,也就是你的曾祖父,陈皮刀现在要尊称皮刀公,他老人家生于草莽,原本也没有名字,只知道姓陈,有一门制皮的手艺,邻人便叫他皮刀。你如今是鲜少穿皮了,要穿丝绸,最细的棉布,是不是?呵呵,为父小的时候,最威风的就是穿猛兽皮,老虎皮,熊皮,至不济也要穿身豹子皮

扯得远了。先说你的曾祖父,他老人家手艺极好,乡野闻名,邻县有富户猎得猛兽,也会请你曾祖父前往鞣制。他也凭着这一身好手艺,赚了不少银钱,娶了一妻一妾,生了好几个孩子。

若是照着这么下去,也就没有你与我了。陈起突然说。

谢青鹤哭笑不得。

陈家的家世来历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陈起是当了皇帝的猛人,祖宗八代都扒干净了。

陈敷是陈皮刀的老来子,原因是陈皮刀年轻时曾经历了一场灭门之祸,妻妾儿女都死了个干干净净。这事又和秦廷脱不开干系。陈起在建安宫里烧秦五世皇帝的神位,给儿子讲祖宗的故事,讲述家仇是次要目的,只要是宣扬以陈代秦的合理性陈家与秦皇室有世仇。

丰谷三年,九世皇帝乾诏令天下,征召百匠入王都修建万岁宫。皮匠本不在征召之列。修宫殿么,石匠,木匠,花匠,画工,雕工,窑工皮匠也没有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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