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金羌人。”游君山说,“君山从未遗忘过这件事。”
“既然是金羌人,就必定是要回到金羌去的。”雷师之说,“你回到金羌,这样的身手经验,再有我一番引荐,金羌王必定重用。你知道,我虽然有喜将军之名,但忌惮我的人远远多于敬重我的人。我也想栽培可信之人。你这般人才千载难逢,定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他放下茶碗,低声道:“我若害你,便等于害了我自己。”
游君山神情稍定。
雷师之靠在椅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有一件事倒是忘了提醒你。若是你无法在庆典当日诛杀岑融,我不会把白霓和孩子给你。”
“……我不会失手。”游君山咬牙道。
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有妻有子的生活是一种过于奢侈的梦想。如今它仅有一步之遥,游君山绝不松手。自从知道白霓就在碧山,游君山便常常过来探望。他不可能在此时见白霓,雷师之便让人在白霓吃食中放药,游君山等她昏睡后才靠近,同她说一会儿她听不见的话。
“白霓之所以提前生产,是因为是我告诉她碧山盟之事。得知列星江北全境都要拱手让给北戎,她便激动得晕倒了。”雷师之又笑道,“一个妇人,倒有男儿的刚硬脾气。”
他话音刚落,游君山神情便变了,压抑着愤怒与憎恶。
雷师之非常喜欢在别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世人恨他,畏惧他,却又拿他无可奈何。正要再说什么,一声婴孩的嘹亮啼哭终于传来。
***
“拨楞……拨楞……”一只拨浪鼓在靳岄手里转动,声音轻快。
都则抱着一筐衣物从院门口走过,一整日都没见过人的靳岄登时来了精神,冲他挥手。都则犹豫着左右看看,小步靠近院门。靳岄如今被看管得甚为严格,除非浑答儿值守,他才能自如出入,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必须禁足在小小的院子里。云洲王豢养他,是为了跟岑融交换些什么。
都则问他哪儿来的拨浪鼓,靳岄说是院子里捡的。这拨浪鼓他其实托陈霜购买,打算送给白霓的孩子。白霓顺利生下一个女儿,阮不奇带回消息,靳岄高兴坏了。陈霜匆匆买了一堆东西,让岳莲楼给白霓带去,但岳莲楼被吓怕了,不肯靠近,全推给阮不奇。他和阮不奇常常不对付,那天却出奇温柔:不奇,生娃真可怕,你以后别生了,我害怕。
阮不奇:我不生,我让男的生。
靳岄和陈霜都睁大了眼睛。
补品药物都让阮不奇带过去了,悄悄塞在白霓院子的小厨房里。拨浪鼓阮不奇不要,说太丑,靳岄便自己留着玩儿了。他玩了好些天,渐渐腻了,见都则对这东西有兴趣,便把拨浪鼓给了都则,顺便在他怀里塞了一些新的伤药。都则红着脸嚅嗫:“谢谢。”
碧山城中各种工事热火朝天,高塔和灯阁都在修建。两个工程均需要大量人手,干活的大多是大瑀人,监工的则全是北戎士兵。浑答儿除了在云洲王这儿值守外,偶尔也会负责灯阁的修建工作,他把都则也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