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尚书看似是出来出主意了,实则又把难题抛了回去,户部出钱可以,但是没有那么多钱,陛下你是顾着自己的百姓,还是顾着外邦那不知真假的流民?
承兴帝按了按额头:“外邦人不可入境,但这灾也要镇,诸卿现在既然没有主意,便回去好好想想,邓卿把安顿北部流民所需费用及余资一一列出,明日大朝时再议。”
四位大人齐齐应喏告退。
褚锐见是表孝心的时候,起身去给承兴帝奉茶:“父皇莫急,几位大人未必没有主意,只是眼下还未及要紧关头,都不想用舍本的法子罢了。”
两位翰林只是单纯不想当着邓大人的面说得太直白得罪户部,倘若今天邓大人不在这,指不定主意已经一波接一波了,至于邓大人,近年国库丰裕,就算税收不足,也未必真拿不出这些钱,只是若钱都舍在这上面了,便要想想来年若是北方继续大旱,或是南面又有什么天灾,这些钱又从哪里来?
如今是盛世,前两年才放出减税的政策,百姓至今还会兴高采烈地山呼“仁君万岁”,不到万不得已,承兴帝自然不可能想去动摇一下这民心。
承兴帝心情正燥,瞥了他一眼:“朕不急,朕倒是觉得你该急一急,朝廷大臣在这,你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传纸条子,回去回去,你也写份折子去。”
褚锐一噎,又扯出个笑容,笑嘻嘻地哄:“那儿臣就回去写折子啦,指不定儿臣写完折子,您这事就能解决了。”
承兴帝抄起旁边的书卷敲了下他的头:“做梦,你能把折子写清楚就不错了。”
承兴帝十四岁的时候,已经是开始办事的年纪,每有朝议争论不下的事,他都必要写一份自己的想法,呈给皇父。然而这个三儿子实在太不争气,论起学术策论来,着实比不上他二哥,也不知是被娇宠出来的,还是天生如此。
承兴帝不由得想,油滑过头、不太讨他喜欢的老二,甚至还有……这个受了好些年苦的老大,在性格方面,都比褚锐要沉稳得多。
褚锐先一步离开,承兴帝便把目光转向了褚琰:“老大,不如你也说说,这事可有些中用的法子。”
褚琰放下笔:“单是这么听着,儿臣自然是有些想法的,只是儿臣样样不懂,说出来不一定可行,都说旁观者清,也可能是旁观者心中没有那么多考虑。”
承兴帝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倒也是种说法,无事,你说来听听。”
褚琰:“不让外邦人入关,可以看是哪一道关。北部流民南下,那些个房屋恰好空了出来,可先借用一下,只要边境军人手充足、并严格控制城门,便不会影响关内。刚才听诸位大人说,南下的流民多半来自边关,前些年北部有战事,边关百姓经常几个城池间来回跑,为了活命,奔波已是家常便饭,如此想来,这帮穷苦百姓家中大都布置简陋,那不如把这些流民家里的床全都改成火炕,外邦人来的时候,让好几个人住在一个屋里,给他们些柴火,让他们自己烧去。”
这孩子天天捧着史书,他只当是随便瞅瞅,谁知竟不是白读的,还知道些民情。
承兴帝面上并未露出异样的神色:“你说的轻松,可有想过,大冬天柴炭稀缺,整日烧炕,要耗去多少银子?”
褚琰摇摇头:“自然不可能整日烧炕,只要给的柴火不多,他们自会省着用,还可以掺些炭灰去,也不是烧不起来,每晚熬过最冷的那段时间便可,至于其他时候,呵,他突厥过过多少塞外寒冬,还不知如何御寒?他们说的流民必然不是奴隶,只要不是奴隶,过冬的衣物自然也不会缺到哪里去,这些当然要他们自己带着。若是不够,就把做纸裘的法子教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做。给了他们地方,又给了房屋,砌了炕,又给了烧炕的,这算是面面俱到,到时候若还有人冻死,那就只能怪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