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时心血来潮地凑到电视机前,手胡乱点了一个人样:“他是谁?”
储标自信地轻笑了一下,几乎想都没想,报了一个人名。
“你爸别的本事没有,坐在里面开会的几个,就没有他不认识的。”陈兰擦了擦手,摘下身前的围兜,也坐过来。
虽然明明是讽刺,不过储标面上的得意一分不损。
“我这个叫关注国家大事,关住社会进步,你这种人是不懂的。”
“是是,我不懂,你认识他们有啥用?他们认识你啊?改天你要不搬个椅子去他们开会的门口坐着!”
……
“爸。”
“你说我以后考去北京怎么样?”
“北京?”储标重复了一遍我的话。
“好好的你去北京干什么?上海这么多学校,还住不下你啊。”
“不是。”
我干脆一屁股在电视机旁边坐下:“北京多好啊,遍地都是大佬,你看你看。”我激动地戳着屏幕正中央那个最大的大佬。
储标显然不为所动:“你一个女孩子干嘛跑这么远?也不是上清华北大的料,就踏踏实实地考个这里的大学。你走这么远,我和你妈天天都得担心你。”
“担心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不行啊,储悦。”陈兰叫我名字,听出来是较真了。
“明白了,我就……随便说说。”我立马偃旗息鼓下来。
其实我心里也的确没底,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个极度依赖家庭的人,但是基本上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自己的父母。
而且我才高一,为什么就突然生了要考去北京的想法?
我肯定是鱼骨头卡住脑细胞了。
*
寒假基本上是在家混过去的。抱着手机天天小说看得昏天黑地,通常一睁开眼迎接我的就是正午的阳光。
储盛比我还厉害,他起床,正好赶上我们一家吃晚饭。
寒假作业也是在最后几天草草补完的,也是在群里边求爷爷告奶奶找来的答案,不管对不对,写上去就行了。
我两月中旬开学。陈兰打发了天天在家无所事事的储盛送我去学校。
储盛倒是意外地还挺配合。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这收拾那的,还一路催着我出门。
我轻蔑地扫了他一眼:“让你这个土包子也瞻仰瞻仰名校的风采。”
储盛掐着我的脖子就是一顿摁,他现在比我高多了,拎我就跟拎颗菜似的。地铁站里都是人,他都一点都不顾及。
“你他妈贱人,松手。”
“你是男的吗!”怒骂没有效果,只能反着来激怒他。
“不,我不是男的。”他竟然,非常愉快地答上了。果然是绝世臭不要脸储盛。
“所以,我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收拾你了吗?”
……
储盛把我送到校门口就想溜。我死皮白赖地硬是把他一路骗到女寝室。这么大包小包的,我才不要一个人扛进去。
况且,心里面说句不要脸的。
本来他就长得不错,现在上了大学,比以前会收拾,就更加养眼了。
总之,有个长得还不错的哥哥,也是件值得小小炫耀的事吧。当然前提是他不要开口说话。遛着他校园里转一圈,也能给我长长脸。
我记得张放放曾经也做过储盛一段时间的颜粉。
她主动跟我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差点没跟她绝交。
从寝室放完东西出来,储盛嚷嚷着饿了,要吃东西。现在正好是中午,食堂开着。我不情不愿地领他去。乡巴佬没见过市区学校的食堂,瞎点了一通。最后轮到我,饭卡里只剩下五毛。
我只好告诉自己,我一点都不饿。我坚强。
因为明天才是正式开学。学校和食堂里的人都不多,我见储盛埋头一阵吃。脑海里忽然浮出偶然间听到的陈兰和储标的对话。
“以后储盛干什么?”
“眼看着明年就要毕业了。”
父母对孩子的担心总是像俄罗斯套娃,一环扣一环。忙完学业,担心工作,然后是成家,育儿,最后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哥。”
“你毕业了要做什么工作?”我有点好奇地问他。储盛大学是外地一所还不错的985,但是当时志愿没选好,读了生命科学,反正不是他喜欢的专业。
这几年储盛虽然看着跟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一样的插科打诨,不知所谓。但是我能感觉的到的,他身上的那种锐气,好像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