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书包,面朝着外面。身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热闹。似乎都跟他没有关系。他不声不响的时候,总是让我觉得他有很多的心事。
是那种说不出的,陈旧的,心事。
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之间只夹着几棵稀松的树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看头。
他很专注。我都走到他身边了,他好像也没发现。
“哈喽。”我收起了自己心里一点不合时宜的情绪。
“东西给你。”我把书递给他。
“下次别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至少也打个招呼吗。”
我没什么可说,随便抱怨了几句。
苏恒低头接过我的书:“那你有没有试过,不声不响地离开?”
他不知所谓的话蓦地令我心里一紧。
“给你。”他收好书,随手递给我一张纸。这纸他刚刚一直都捏在手里来着的。我本来还好奇,以为是什么女孩子送给他的情书,没想到他直接就给我了。
“什么东西?”我边问边接过来看,纸上面码着数行整齐的数字。再仔细一看,是解题步骤。
“你刚才没做出来的那道题。是个挺重要的考点,你可以看一下。”他转身把书塞进书包,看着像是要走。
已经到点。
是该走了。
我却不明所以地拦下他。拦下了,却也说不出什么。
苏恒也不急,安静地等着我开口。
“我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解题。为什么要这么特意地对待我。折腾了半天,我只是揪着手里的纸,还是结结巴巴到词不达意。
“苏恒你怎么还没走,还在这儿跟妹子谈情说爱呢阿。”一个十六班的男生匆匆忙忙地从后面赶上来催他,也不忘揶揄我。
为什么?他停在我身上的目光,那眼中的情绪似乎在反问我。
“不是一直都这样。”
苏恒丢下这一句。跟上那个男生的步伐一同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风中凌乱。
一直都这样?
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样,又到底是哪样?
*
第二天物理考试我去了化学实验室。
因为十四班教室昨天晚上莫名掉了两个电风扇下来,早上没来得及抢修。
实验大楼常年阴冷异常,跟太平间似的。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在后来的确是葬送了我人格中的某些宝贵的部分。比如,对可钻可碳的c元素的热爱,再比如成为下一个居里夫人的住家保姆的可能。
化学实验室的每张操作台上都铺着一张墨绿色的塑垫。
这种材质写字特别顺滑,你千万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化学老师几乎隔三差五地就要念叨几句。
“各位同学有爱就大声喊出来,最不济就是被收拾一顿,别再糟蹋无辜的桌垫了。”
的确。
各种神秘的字母缩写充斥着整张桌垫的角角落落。
xx爱心xxx
个别更露骨一点的,就直接带上真名。
宋以浩,你这个大混蛋!
通常后面就会开始故事接龙。
我是宋浩天,对不起宝贝,我外头有人了。
……
滚,楼上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宋浩天。宝贝我外头没人,我外头有狗了。
……
楼上全都是假冒的,楼主我才是真的宋浩天。这是我的□□,楼主加我。楼主看看我。
……
靠,傻逼啊,人家说的宋以浩!
……
你说说,这样是不是真的很耽误我学习啊!
等我看完聊天剧场一抬头,常常试验瓶已经五彩斑斓。我都不知道他们时候背着我就偷偷变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