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洗手间已经被人挤满。
站在门口,一眼望过去。
和我同龄的女孩子们都低着头认真刷牙或者是洗脸上粉。拎着热水瓶来洗头的女孩子,长长的黑发垂在水里,和露出的白皙脖颈照成了鲜明的对比。有的细巧的耳廓里还挂着未洗净的白色泡沫。
说说笑笑,混着洗发露的气味香香热热地跑了一天一地。
我盯着溅着铁锈的镜子上氤氲着一层淡淡的水雾走神。原本泛着铁锈阴冷气息的地方,此刻全部都被女孩子的香气和温柔填满。
不知道为什么。
就像是换了一个地方。一切好像都不难熬了。
十一月的秋风砸在窗户玻璃上,但好像谁都没有听见。或者是不在意。
这三天,后来多少难熬糟心的事都有过。但留在我记忆里最深的,就只有这个片段。
*
军训一周。地点是本校操场。
我来之前,我爸专门关注过天气预报。未来一周晴空万里,天天都是烈日暴晒。不知道是那个老贼掐着手指算得黄道吉日。
军训服是前一天晚上发的,一贯的绿色迷彩。在寝室里试穿了一下,没有想象中的丑陋。带我们班的教官看着很年轻,准确的说应该是稚气未脱。一张又黑又方的硬汉脸上,偏偏长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那眼神很清澈。
军训的套路来去都是那些。但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
我这次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热。
早上八点已经列好四队站在太阳下开练。我本来就是个很怕热的人,没过半个小时,出寝室前匆忙抹的防晒霜顺着汗水跟泥灰水一样的淌下来。
正步,踢腿,齐步走,原地踏步……练完一轮,教官领我们去操场对面的树荫下休息。比起其他班,我们已经算是幸运的。
比如说眼前这个。
随着我们班带头开始休息,操场上其他的班级也陆陆续续地找地方歇凉。
只有眼前这个班,还顶着烈日继续罚站。
我瞧了一眼他们的教官。岁数明显要比我们的这个大了不少。说白了,就是男孩和到男人之间的差距。不开口光是站着就是一副威风凌凌的模样。
我闲得无事听了一会儿周围人的讨论。
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这班里有人不服从管教,刚顶了教官几句,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毕竟是重点班,出几个稀奇古怪,或者是艺高人胆大的倒也不太奇怪。
我们班在一旁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只有排在我后面的张放放默默吐槽了一句。
“活该。”
我一听,事情不对,立马转过头去问。
“你说哪个?”
“有你认识的?”
放放一直低着头,就跟没听到我说话似的:“不认识,一个不认识。”
我不信。
“说来听听啊。”继续缠着她想要八卦。
“储悦。”张放放这才抬头,表情有点严肃,也有点纠结。
“……你说,你说我长头发的样子是不是挺丑的?”
我被问得一愣。
*
放放是从初二的时侯开始留长头发的。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当时还笑她留个头发要什么决心。
后来才知道。
原来是因为她是自然卷。
她头发长到过颈一点,发尾就开始无规则地四处乱翘,显得很凌乱。她开始还挺不在意的,至少面上表现出来是这样的。
“这叫个性,你懂个屁。”
男生戏称她发型“雷鬼”,被她中气十足地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那后来为什么还是不声不响地去理发店做了离子烫呢。她没跟我说过,我也自然不会多问。
烫过的效果很好,头发根根笔直地挂在她脑袋上,像是一根根倒挂的尖针,扎向每一个多嘴又长舌的人。
所以也没有人再说过闲话。
但甜蜜的感觉只是一个过程,而且还意外的短暂。
张放放的头发原来只是发尾翘,但是估计因为烫发的药水太糟糕导致毛囊受伤严重,后面长出来的头发,从头顶就是卷的,更糟糕的是发质严重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