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李心蕊从后门拐进来,她手里抱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路过一众好奇又艳羡的眼神,笑着走回自己的位置。
我们三极为有默契地回归了沉默。
人都是会变的。
这句话就像是一杯反复冲泡的茶水,当我无数次地在影视剧和书上看到它时,我对它的感觉已经十分的寡淡。
像是一把万能/钥/匙。
所有的人生变故都能简单的一概而至。
人都是会变的。
那然后呢?好像从来没有在一个地方,找到过这句话的后半句。
只是固执地抛出一个既定的事。
就像李心蕊。她与我们渐渐疏远,也不再是张放放口中那个因为男生的表白而害羞落泪的女孩子。某一天,某一时,某一刻,时间擦去了枕在她眼角的那滴泪,然后告诉她。
你变了。
所以,她变了。
我知道,享受被男生追求的漂亮女孩子,没有错。当然,在身体深处的某个小小角落,依然会有一些属于青春期的,泛酸的情绪。
我不知道别人的是什么。
但是我的,更多的,是一种小小的惶恐。也许我们真正在意害怕的,是在这个迫切渴望的年纪里,在别人渐渐与众不同的时侯,只有自己,是一成不变的。
毕竟,成为平庸,变得普通,这应该是成年人的故事。
眼前的世界还尚且稚嫩,就让我们在这个被命运选中的梦里,再多躺一会儿。
*
补课分ab班,地点定在离学校只有几百米远的一所废弃了的党校。
补课时间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
上午补英语语文,下午补数学。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午餐自理。早晚签到两次。
第一次补课是国庆后的第一个周六。我起晚了。因为告家长书是我自己签的,没人知道我今天要上学。
一路连滚带爬,到了党校门口才收住自己冲动的步子。门卫亭里收拾的很干净,靠窗的深色木桌上摆着一只白色陶瓷茶杯。我进门的时候瞄了一眼,这会没人。党校面积不大,统共就两栋四层楼高的建筑。一前一后的排着,像双生子。楼房灰白的墙上挂满了深色的污渍,青苔和野草,在每一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扎根,再疯狂生长。
我惊讶自己以前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因为,它好像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久,很久。
教室里传来的郎朗的英语读书伴着我的脚步,一步比一步清晰。
能够想象的到,我现在的出现会是一种多么大不和谐。
今天这脸,只能是丢定了。
刚下完决心。
我人已经站在了门口。
乌泱泱的一个大教室足足有学校教室的两倍大,不想去仔细辨析有多少目光投向了我。老师是我一个不认识的面庞。她十分寡淡地扫了我一眼。
“迟到了?”
我低着头,再点点头。务必表现得十分的后悔和自责。
“快进来。”可能因为是陌生的老师,所以并没有多责难我。
教室里课桌都是旧式的木桌。两张并在一起,一排可以坐四个人。我背着书包,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从飞快地溜到最后一组。
整个教室都几乎塞满。
只有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四人座上,一只手伸着大大咧咧地冲我招呼。
“储悦储悦,这里。”
我分明听到原来还算整齐的读书声因为他的声音乱了一个度。
不过其他人的眼光算什么,江炎从来不是太在意。
“你怎么来这么晚。”
“你怎么坐这儿了?”
在我坐下的一瞬,我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看到了江炎竖起的英语书里夹着的课外书。
“我忘了今天要补课啊。”
他脑袋躲在书本后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脑门上还有明显的刚睡醒的印记。看着应该也是刚和他的床分别没多久。
“我闹钟没响。”无论如何,我觉得自己的理由应该要比他高尚一点。
“切。”江炎冷哼了一声。
“我敢打赌。”他翻了一页手上的书。
“你家根本就没有闹钟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