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前任的主人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喜欢读书的主。书页要么空白一片,或者是画满了无意义的涂鸦。
李清清告诉我,别人都不喜欢她。
因为她身上很臭。
但李清清没有告诉我,她会捡垃圾桶里的雪菲力喝。
“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臭!”
从教室后门结伴拥进来的几个男生,嬉笑着大声骂骂咧咧。
叫得最大声的是张小伟。
读书最差,却最爱虚张声势,没有够胆跟老师做对,就专挑班级里的软柿子下手。
他话音刚落。
张路跟着后脚踏入了教室。
几乎整个教室的目光,在那一瞬,完全都定格在她的身上。
“真的臭哎。”
教室门口的那两个女生,知道吗,你皱着眉捂住鼻子,视线无处安放的样子真的,很丑陋。
张路显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木讷的脸上浮上一阵茫然。
“啊呀!到底谁啊!这么臭!”
“拉屎拉身上了啊!”
张小伟捏着鼻子,在后排,怪腔怪调地叫。引得周围的学生也跟着一起大笑。
我知道这种笑,像一盆滚烫的炙热岩浆,兜头浇下。从头烧到脚,心里却偏偏冰冷一片。
在笑声中。
女生脸上的茫然消失不见,在我还没来得急看清她的表情时,她已经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回到我的身边。
“每天像坨臭狗屎一样,能不能洗澡啊!”
他们还没完。
……
相比某些男生们这样直白的下作,女生作恶的方式更为委婉。小小年纪,我几乎我不知道她们是在哪里学来的那种眼神,毫无掩饰地嫌恶,不屑的嘴角,我已经预见了三十年后,那群热衷于聚集在街头小巷,口水四溅编造别人谣言的每一个三八恶婆的样子。
教育,对一部分人来说,是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手段。
而对某些人来说,是阻止,或者延缓他们成为真真的自己的那一刻。
“闭嘴,上课了!”班长王小柔抓起手里的语文书狠狠地摔在书桌上。教室里的吵闹寂静了一半。
开学第二天的时侯,我就为自己误会王小柔同学长得柔柔弱弱无法管理好一个班级而做了深刻的检讨。
王小柔。
以柔克刚。
我终于明白他父母给她取这个名字的真正希冀。
张路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子,始终一言不发,周围的喧闹似乎与她毫无关系。
我只敢用余光打量她。
很平静,没有脸红气急,更没有流泪难过。
但我却有点难过。
因为她的身上,根本,一点也不臭。
*
孙云龙腋下夹着本语文书,跟平日一样,悠哉悠哉地晃进来。
“老师老师!你有没有闻到股臭味啊!”他书还落到讲台上,有多事的已经又叫了起来。
因为平时龙龙跟大家混得比较开,所以学生们有时候容易就没大没小。
“什么臭味!还不是你们这帮小崽子的酸臭味!”
“是张路!”
“她身上臭!”
一石激起千层浪,或含蓄或意味不明或奔放地笑充斥了整个七年二班的教室。
如果是我。
如果是我,我会去死吧。
但是张路没有。
我开始以为她是因为羞愧而抬不起头。后来我发现,她是在放空自己。把情绪和自己本身做一种最彻底的剥离,我学了很久都没学会的技能,原来她早已熟练运用。
孙云龙手拍拍讲台,班级同学安静下来,他的眼神扫过张路,只停了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