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被温柔地爱过,就无法体会到独自熬过慢慢长夜究竟是种怎样的孤独。
他讨厌自己总毫无安全感地疑神疑鬼,讨厌无法完全信任林有匪,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的紧绷,更讨厌明知道林有匪并不坦诚,却还是无法停止爱他的自己。
这种对待亲密关系时长久的紧绷和自我厌恶,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在半年前他开始明显发觉自己有失眠和幻听的症状,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加重。
医生给他开了氟西汀、艾司唑仑之类的药片,他吃了半年症状却并没有好转,索性自暴自弃不再吃了。
林有匪当然不肯,每天都亲自盯着他吃药,哄他的样子让路星河的鸡皮疙瘩爬了一身。多好的爱人啊,可惜不是真的。
他花了两年自以为比谁都了解林有匪,却不想最终是通过一台电脑才稍微认识了枕边人,真是蠢。
晚餐是西式的,南瓜奶油浓汤和一道传统鹅肝都提现出此处厨师不俗的水准。
可惜美人遇上了瞎子。一点荤腥都不想吃的路星河对着那盘肥腻的鹅肝干呕了好几次,这一回保镖没有退出去而是站在餐桌边看着他们吃,见他作呕,身材更高的那个笑了笑:“不知道到还以为你有了。”轻蔑的神色隔着墨镜都藏不住。
路星河额上和鼻翼都布着细汗,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在他开口前,那名多嘴的保镖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路星河抬眼望过去,发现他的手背上叉着一把锃亮的钢叉,血汩汩地涌出来,流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林有匪捏着仅剩的一把切鹅肝的西餐刀,眼神晦暗:“管好你的嘴。”
他出手又很又准,大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场这么多人竟没人能看得清他的动作。
保镖咬着牙把叉子拔下来,满眼都是怒火烧出的红,却碍着梁硕反复交代的“一定要客气一点”而不敢跟林有匪发难,按着伤口咬牙切齿地说:“谢谢林先生赐教。”
林有匪放下刀,淡淡地说:“赐教谈不上,如果再管不住你的嘴,以后的教训只能让人烧给你了。”
保镖敢怒而不敢言,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林先生说的是。”
林有匪优雅地切下一块鹅肝放进嘴里:“是油腻了点,让厨房备碗粥,再要几个爽口的小菜。”
他早看出来,这两名保镖是朽木充栋梁,做主的人不在是绝不敢为难他们的。对方是谁尚未可知,但有一点却很清楚,他们费劲周折地“请”他来这里做客,为的绝不是要他的命。
那个所谓的主人应该是想从他这里知道或得到些什么,只要能确定这一点,那现在究竟是谁占了下风,亦未可知。
粥很快就端了上来,林有匪尝了一口才推到路星河面前:“吃一点。”目光触到他的脸,坚冰般的表情立刻有了松动,他露齿笑,促狭地开起了玩笑:“别饿坏了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