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不想,卫国公夫人摇了摇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她没放低声音,其他女眷也闻声望了过来,脸上都写着错愕的神情:不是由大公主主持,那还会有谁?
卫国公夫人接着道:“待会儿不是宫宴,是顾二姑娘的及笄礼。”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响彻整个殿宇。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都像是哑巴似的,甚至有人脱手掉了手里的团扇。
这个消息实在是出人意料,在天和园为一个臣女举行及笄礼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最初的震惊很快过去,众人在细思之后神情更复杂了。
哪怕刚刚卫国公夫人没说,谁也都知道,肯定不会是顾家这么大胆来这里办笄礼,毫无疑问地,这是皇帝的意思。
不远处,一个四十来岁的夫人凑过去与另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夫人耳语:“萧老夫人,听说,大皇子曾经当众求皇上赐婚,难道是真的?”
这位萧老夫人正是萧首辅的夫人。
那晚,大皇子当众在南书房外求皇帝赐婚时,萧首辅也在宫里,因此萧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萧老夫人点了点头,眸光微闪。
那一晚,皇帝没表态,可现在皇帝竟然要亲自为顾燕飞主持及笄礼,也就是说,皇帝应了。
“这……”那中年妇人欲言又止,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帕子,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唇。
这顾家啊,比家世清白的普通人家还不如。
这位顾二姑娘家中被除爵,祖母、叔父犯了事,父罪还未洗清,像这样的一个姑娘居然要成为大皇子妃,甚至还极有可能会是未来的皇后!
若非皇帝只有大皇子这么一个独子,众人几乎都要以为大皇子是皇帝被厌弃了,皇帝才会给他挑了这样一门不堪的亲事。
好些世家官员的女眷心中都觉得五味杂陈。
一个三十几岁的华贵妇人想了想,委婉地说道:“萧老夫人,皇上这是要亲自为顾二姑娘主持及笄礼吗?这妥当吗?”
华贵妇人说得相当含蓄,表面论的是今日的及笄礼是否妥当,其实真正想说的是顾燕飞与大皇子的婚事不妥。
另一个四十几岁的圆脸妇人接口道:“我瞧不太妥当吧。”
旁边好几个世家夫人全都望着萧老夫人的方向,面上优雅地端着,心里暗潮汹涌:她们趁着今年朝贺携女进京,为的就是让自家女儿争一争大皇子妃的位置。
原以为今天的百花宴会是一个在皇帝与大皇子跟前露脸的大好机会,天和园中将会有一场明争暗斗。
可现在,她们都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呢?
这些世家夫人感觉像是有一桶凉水当头浇下,面面相觑,有的人一脸懵,有的人心里为女儿不平,有的人脸上难掩不甘之色。
男子娶亲,讲究门当户对,娶妻娶贤。
可是这顾二姑娘要贤名没贤名,要才名没才名,要家世没家世,她凭什么当大皇子妃,就凭她会画符吗?!
她们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相貌、才学、风仪、性情样样都好,竟然输给了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
萧老夫人慢吞吞地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正想说什么,就听坐在她对面的卫国公夫人淡淡道:“有什么不妥的?当年,太祖皇后也曾帮靖宁侯府大姑娘沐欣主持及笄礼。”
当年,靖宁侯夫人在诞下幼子后,就血崩而亡,留下大姑娘沐欣以及幼弟沐鹰姐弟俩。
靖宁侯对妻子情深义重,没有再娶,太祖皇后与靖宁侯夫人从前情同姐妹,生怕别人说沐欣是丧妇长女,有一半时间把沐欣接进宫中教养。
沐欣十五岁那年,太祖皇后亲自为沐欣主持及笄礼。
后来,沐欣由太祖皇帝赐婚嫁给了当时的安庆侯,太祖皇后临终前,沐欣进宫亲自为太祖皇后侍疾三月,足不出户。
这件事也流传为一则佳话,众人皆感慨太祖皇后与沐欣不是母亲,胜似母女。
在场的众人自然都知道这些旧事,神情各异。
常安伯夫人心中为卫国公夫人叫好,眼珠子微微一转,笑眯眯道:“这人与人啊,是讲究缘分的!”
“太祖皇后与安宁侯太夫人沐氏不是母亲,胜似母女。我瞧着顾二姑娘与大公主也有缘,似那亲姐妹般。”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想起了正月时顾燕飞曾救了大公主的性命。
有了沐欣的旧例在,大公主有心抬举顾燕飞,也算过得去。
“那是。”樊夫人笑呵呵地又补了一句,“也难怪皇上爱屋及乌。”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皇帝为了大公主爱屋及乌,但谁都知道皇帝是为了大皇子才爱屋及乌地如此厚待顾燕飞。
萧老夫人等人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内侍尖细的一声报打破了沉寂:
“皇上驾到!凤阳大长公主殿下驾到!”
皇帝与凤阳在众宾客的恭迎中来了,后方跟着一众内侍宫女。
众女眷纷纷起身行礼,不少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凤阳那边瞟,完全没想到凤阳竟然也来了。